“老大，害我好找！”宋毓然最终在河边，找到了玄明。

玄明已然湿透了，似乎刚刚从河中爬上来，然而身上仍有淡淡血腥。

宋毓然解下外袍给她披上，“老大，你刚刚眼中的红光是什么啊？”

“你看到了？”玄明轻笑，“那是玄狐特有的追踪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吗？”

“记得！我当时入金家老宅盗取房契被你擒住......啊！原来你那么快便找到我，是依靠这追踪术？厉害厉害！”宋毓然向玄明竖起大拇指。

“毓然，你不怕我吗？”玄明望着河中明月灯火的倒影，幽幽问道。

宋毓然面色一凝，转而嬉笑道：“从前不知你的身份，因你的神秘而觉得可怕，现下知道了，反而不怕了！”

玄明苦涩一笑，“那是因为你知道的还不够多！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有一段短暂的记忆，我说给你听，可好？”

宋毓然收了笑容，认真地看着玄明，点了点头。

“在这无尽虚空中，有一方世界名曰青丘，是万千狐族的家园。不知多少年前，一片汪洋倾泻于青丘所在的空间中，占据了这方空间的东北一角，狐族将其命名为苍凉之海。每隔一年，便有一只独木小舟自那苍凉之海的西北边界处出现，缓缓随着水流向南飘去，直至飘出东南边界，离开青丘所在的这方空间。那小舟中卧着一只毛发玄黑的八尾狐狸，静静睡着，从不知名处而来，又向不知名处而去。那狐狸每每乘舟而来，青丘族中长老必率族人奔至海边，三拜九叩，以示对这位玄狐前辈的崇敬。直至约二十四年前，独木舟中的狐狸在接受狐族的朝拜时，竟然，醒了！”

“那只玄狐，便是你？”宋毓然问道。

玄明点头，“我醒来时，没有一丝记忆，只知道自己与那些在岸边朝拜的狐族是同类，其实我当时是欢喜的，毕竟我不是孑然一身。但是，我从那些同族眼中看到了恐惧，他们将我供奉在扶桑树下，却从不敢亲近我！后来我才得知，玄狐一族，生而嗜杀，是连同族都惧怕的存在！”她扯了扯唇角，“我就在他们忌惮的目光下，堪堪度过了十八年，六年前却经历了一场雷劫，来到了这一方世界！”

宋毓然见她面容凄凉，安慰道：“他们如我一般，怕你只是因为不懂你！”

“初时，我也是这般想的，直至神夜将我擒去，不断地逼迫我杀人，到最后......我的内心竟然为此而兴奋不已！”玄明摊开双手，颤声道：“我原以为逃离了神夜，我便不会再有嗜血的快感，可是在我去南普寻你的途中，我遇到一些对我图谋不轨者......”

宋毓然接口问道：“你杀了他们？”

玄明咬了咬下唇，周身开始颤抖，眼中泛起了绝望。她摇了摇头，“我不止杀了他们，我屠了他们的村子，无论男女老幼，没有留一个活口！”

宋毓然沉默了，玄明抱住自己的双肩，“毓然，现在你怕吗？”

下一刻，玄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宋毓然坚定的话语，“不怕！你也不要怕！”

河边的皎皎月光下，是两个女子相拥而泣的身影。

········

“未曾想合我们四人之力，还能任那些人带走那女人！”

一醉阁的密室中，姜允斌有些懊恼。他看向轩辕珏，“轩辕兄，经历了今夜之事，你还认为宋毓明是她吗？”

轩辕珏漫不经心轻敲着桌面，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并未言语。

“我们早早便与她们商议好了，要留活口用以检举太子恶行，可看她那架势是一个也没打算留啊！”姜允斌蹙眉道，“从前的她即便杀人，也是为了守护或是复仇，可这宋毓明今日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你看到她那时的眼神了吗？”良久的沉默后，轩辕珏忽而开口，语调有些凉意，“杀戮的眼神，最可怕的不是无情的冰冷，而是忘情的狂热！”

姜允斌缓缓点了点头，“确是如此，那一瞬间，她应是沉溺其中的！”

轻微的响声从门外传来，轩辕珏与姜允斌霍然起身追出去，却见宋毓然立在门外，正背对着两人，似乎在张望着什么。

“毓然君，怎的才来？”姜允斌踏出门，招呼道。

轩辕珏却随着宋毓然的目光望去，却已是空无一人。

宋毓然转身，却对两人横眉冷对，“人在近郊这个地方，明晚再去救吧！”说着，将一张地图甩在地上，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才飞身离去。

姜允斌拾起地图，苦笑一声，“看来咱们的谈话被她们听到了。”

轩辕珏垂眸，无声叹息。

········

翌日，轩辕珏来到太学司，才知玄明告假在家。

玄明将自己关在屋中一整日，到了傍晚时分，才红肿着双眼出来。

宋毓然放衙回来，见她坐在院中，看来并无不妥，“可睡够了？”

“嗯，情形如何？”玄明不欲多言，直入主题问道。

“太子以谢卿儿与姜家血脉的安危胁迫姜文怀写下了几份书信，内容是他差遣暗人、谋害文恒皇子的罪证。”宋毓然在她身边坐下，暗觑她的神色。

“哼，真是一箭双雕！姜文怀若是妥协，这便是他的把柄；他若不是不听话，便成了文珉的替罪羊！”玄明冷笑，“这些书信，决不能留在太子手中！”

“可是......”宋毓然担忧道：“我们一面救谢卿儿，一面盗书信，文珉定然要怀疑身边有内鬼！”

“可若是不盗书信，即便救出谢卿儿，姜家也还是难逃厄运！”玄明肃然道，“告知霜竹与袁文晋，若有什么不对劲儿，便立刻撤出皇城！”

宋毓然沉吟一瞬，道：“好！那今夜我去做我的老本行，盗取书信！”

“不！”玄明眯了眯一双媚眼，“皇城戒备森严，从前也只有姜允斌能来去自如，现在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