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管家退了出去，又突然转过身来：“少爷，老爷叫你待会过去找他。”

“我知道了。”郑霖昀把行李搁到了一边，“还有，李爷爷就不要叫我少爷了。跟爷爷一样叫昀儿就好了。”

管家愣了一愣，颔首：“是的。少爷。”

郑霖昀扬了扬眉毛。

“昀儿。”李管家微微一笑，“果然老头子我是老了。”说着，退了出去。

等到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郑霖昀脸上的笑容才拉扯了下来。

这间房间，是有多久没有回来了？郑霖昀蹙了蹙眉，摸上了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床单，思绪飘的有些远。

这爷爷，果真是把什么都保持了原样。

顿了顿，郑霖昀抬手把床头旁边放着的相框反了过来。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上了舒服简单的休闲服。

郑爷爷正坐在他房间的紫檀木躺椅上，闲适的抽着烟。整个房间里云烟雾绕的，暖烘烘的满是烟味。搁在下头的羊毛毯子一大半滑了下去，郑爷爷没有管它，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爷爷。”郑霖昀伸手把毯子拾了上去，才有些微愠的继续说道：“别抽这么多的烟。”语气是商量的，却是直接把老人家手里的烟斗给抽了出来。

“你！”郑爷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把烟斗抢回来的想法。

窗外下着雪，郑霖昀把暖气调高了一些，才坐在了郑爷爷旁边。

“昀儿，你看，又下雪了。”郑爷爷突然出了声，“一年复一年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若是你的哥哥们知道......”

“爷爷！”郑霖昀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郑爷爷也有些生气了，本来还是怀念的表情变得恼怒起来，“爷爷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还要我担心多久？”

郑霖昀抿着嘴不说话了，这是一道坎。他不知道是他父母赋予他，还是他自己给予自己的枷锁。只是毫无疑问的是，他爷爷这般的偏袒他，更是桎梏了他。

过了好久，郑爷爷才缓和下语气：“昀儿，爷爷叫你回来，不是要和你置气的。你知道的，最近郑家不太安宁，特别还是这个节骨眼上，你的父母的心情更是......唉......”郑爷爷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想抽烟了，才发现烟斗早被他的孙子充公了。手指伸了伸，端起了旁边放置着的茶盏。

“我没有意愿要跟他们争论。”郑霖昀开口，“我都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对爷爷你讲，我是怕了这地方了。”

“昀儿。”

“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郑霖昀转过头看着郑爷爷，眼里的痛苦一闪而逝，“尤其是在这里的冬天里。”

郑爷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足的叹了口气。

过了好久，郑爷爷才挪了挪，转了话题：“我也不逼你。”心里却是在暗想：怕是待会你父母回来了你更是煎熬。

“听说你认识了一个男孩？”

“是。”

“宥砾那娃给我带了一张照片。”郑爷爷说着，微微眯起了眼，带着一份安宁的慈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有些皱了，怕是看了不少的次数。“那男孩长的还真是乖巧。”

郑霖昀接过郑爷爷拿过来的相片。有些好奇。他倒是不知道宥砾什么时候给少年照的相片。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只能看到郑霖昀和少年的侧脸。郑霖昀不知道在跟少年说些什么，微微弯着腰，带着淡淡的笑意。少年似乎有些惊讶，睁着大眼睛星星亮亮地看着他。手紧紧抓在了黑色的围裙身上。

两人对视着，倒真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郑霖昀不禁露出笑容。

“很可爱是吧？”郑霖昀扬了扬眉毛，语气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

“倒是很久没见你笑的这么惬意了。”

郑霖昀怔了怔，才开口：“我在那边，看着他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爷爷，你喜欢他吗？”

“爷爷看着是喜欢。只是看着，你又没把人给我带到跟前，爷爷可说不准。万一是一个调皮不知分寸的小孩可如何是好？”

“他要是调皮倒好了。”郑霖昀的笑意不禁更甚了。少年从来都是呆板自持的模样，要是什么时候能看到他调皮捣蛋起来的样子怕他是会乐开了花。

“哦？”

“这张照片，我收了。”郑霖昀微微一笑，直接把它揣进了口袋里。

“慢着！”郑爷爷连忙去掏，“你这臭小子！爷爷还没看够你那男孩，你怎么就给没收了！”

“还没看够？”郑霖昀扬了扬手上带着磨损边儿的相片，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当然是！”好不容易郑爷爷把它抢了回来，宝贝似的揣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这娃子长的水灵，爷爷自然是看不够。”

“爷爷，你该不是想跟我争吧？”郑霖昀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

倒是把郑爷爷给逗乐了。只是敛了敛表情，郑爷爷还是严肃的说道：“胡闹！”

“爷爷可是盼着你把那娃带回家来嘞。”

关键是这相片里还有他家长大后的昀儿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