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岳看着电脑屏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数据显示南宫红豆已经在上下了一千多盘,这个号肯定不是马甲,大号对局了这么多盘还是这么不熟悉围棋,新Lang、清风、弈城等几大络围棋,他唯一接触过的只有弈城,不过围棋水准显然不能跟韩国职业棋手扎堆的弈城相媲美,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口基数大,在线人数多。
可围棋又不玩人海战术,赵子岳瞄了一眼棋局,好吧,即使很含蓄的说,那也只能是四个字,不堪入目,赵甲第挠挠头,不敢去看直觉敏锐眼神杀人的美女,盯着屏幕说道:“南宫老师,你走,我看。”
老校长老神在在端着茶杯,起身走到他们身后,他对围棋一知半解,倒是他儿子也就是南宫红豆的父亲痴迷围棋,但也不算是精于手谈,本来寄希望于女儿能继承衣钵后扬光大,不曾想南宫红豆对围棋兴趣不缺,但天赋平平,小时候在围棋班倒是小小绽放过一段光彩,甚至惊动老校长亲自把一位职业七段老棋手拉来给南宫红豆做恩师,奇了怪哉,本来挺有前途的小闺女一到高人手,棋艺不进反退,一度对围棋都失去信心和兴趣。
南宫红豆父亲只好停止拔苗助长的行为,只求女儿不远离棋盘,不求成为职业选手,于是南宫红豆在围棋上就一直随心所欲到今天,棋力的确相当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盯着,南宫红豆有点紧张,昏招不断,看得老校长都频频摇头,幸亏对面跟她也是旗鼓相当的角色。
一局手谈,一塌糊涂。
赵子岳看得有点头疼加蛋疼,脸上还不敢露出一点点不敬,一盘结束,赵子岳正琢磨着怎么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突然现一个细节,南宫红豆手心肯定出了很多汗水,否则鼠标也不可能湿润。
赵子岳那一刻心一软,猛然间整个人便身临古井不波的境地。
爷爷教了他象棋,教赵子岳围棋的却是他师父老不死那个不出世的人物,一双枯黄的双手,一个淡定的心态。赵子岳在现实生活与老头子下了破千盘。
赵子岳比谁都清楚,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半来自与那个老不死的坐隐博弈和循循善诱,是那人让赵子岳年纪轻轻便明白“棋在棋盘外”的道理。
“要不我下一局?”赵子岳平静道。
南宫红豆这辈子下围棋最紧张就是有人观战,简单来说就是怯场怯战,或者说,她的性格与爷爷不一样,没有强烈的胜负心去支撑她在围棋这条走不到头的晦涩道路前行,唯有百年一遇的绝世高手,方有不存胜负的意境,现世存活着的,恐怕也就只有吴清源一人而已,石佛李昌镐也不过是五十年一遇的大国手,身为职业选手,也容不得他失去胜负心,所以不擅争强斗狠的南宫红豆很早就丧失了在围棋上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她起身把位置让给似乎气质有点变化的赵子岳,百思不得其解,老校长眯起眼睛,啧啧称奇。
赵子岳正襟危坐,直起腰板,气场和气势远胜方才与老校长对局。
他做了一个习以为常的动作,轻轻整理衣衫,双手象征性擦拭一遍,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简直就像是最正式的职业对局。
对手很弱,赵子岳根本是狮子搏兔,君临天下。
这也意味着与这个业余围棋玩家伯仲之间的南宫红豆,对上赵子岳,在围棋棋盘上输得百分之百要比老校长在象棋棋盘输得凄凉,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赵子岳起身后,又恢复人畜无害的好学生模样,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南宫红豆善意提醒道:“弈城现在不知道关闭没有,如果没有,你去那里下棋。”
南宫红豆怔了一下,终于从震撼勉强恢复平静,略微失态道:“哦,好的。”
“吃饭的时间到了,红豆,你带着这小子去食堂,师生之间交流交流,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围棋都可以嘛,我还有点事情。”老校长下了逐客令。
要是以往,南宫红豆一定直接拒绝,谁的面子都不给,可今天破例,围棋是她人生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她下得很臭,但围棋是从儿童时代陪伴至今的精神寄托,比闺蜜还要闺蜜,高兴了就与人对弈,输了也开心,委屈了也去手谈几局,她本就无胜负心,总能在棋局静下心来。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答应父亲给她安排的一位相亲对象,答应试着交往,并不是那个男人比以前的相亲对象更优秀,只因为他据说是围棋上的7段,她觉得这样相处不至于过于冷场,她实在受不了与人尤其是同龄男人毫无营养的客套寒暄,他们的家世,资产,相貌,与围棋教会她的意境相比,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和缺陷,南宫红豆宁肯自己剩着,也不想把自己将就着送给某个男人。
教学楼离食堂慢悠悠走大概七八分钟路程,南宫红豆自然没有开那辆宝石蓝的宝马,赵子岳一路走得有点拘谨,在高水准美女面前,他一直如此憨厚,除了吃了猛药才会爆出战斗值。
但最让赵子岳纠结的是这个美女老师实在太像李优兰了,一样是瓜子脸,一样身材高挑,连穿着打扮的风格也类似,甚至连眼神和气质都有五六分雷同。两个人间隔大概半米距离走在校园,回头率有点吓人,南宫红豆本就美艳,像一颗熟透却还保持新鲜的水蜜桃,加上老师身份和在学校中的艳名远扬,她完全符合一个大学生使劲意yin的一切标准。
南宫红豆一直在男女交往扮演被动防御的角色,没想到今天还得绞尽脑汁去找话题,轻声问道:“你学围棋多久了?”
赵子岳想了一下,回答道:“六岁学会象棋,十六岁学会围棋,其实仔细琢磨下来,两种棋差不多,有异曲同工之妙。”
南宫红豆对这个回答感到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好奇问道:“是棋院培训吗,有没有参加过定段赛?”
赵子岳摇摇头笑道:“不是,我只跟一个人学棋,没有参加过定段赛。”
南宫红豆突然来了兴致,说到围棋,她的矜持和气场自然而然就会大幅度降低,笑道:“那你说你自己有什么水平?”
赵子岳尴尬道:“不知道。”
南宫红豆对赵子岳的诚实本分有点想笑,不再问话,在食堂挑了个僻静地方吃饭,赵子岳一看到她李优兰如出一辙的进餐仪态,疼得小都快要萎靡不振,只能强打精神。哪有这么像的?
南宫红豆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话,起身端餐盘的时候才问道:“你为什么弈城有没有关闭?你现在不在弈城下棋吗?”
赵子岳汗颜道:“o8年弈城因为版权问题说要无限期关闭,我一怒之下就再没有去过。”
南宫红豆微微一笑,“那我可以告诉你,弈城食言了,现在还开着。”
赵子岳一直被动应对,觉得这不是好现象,就说道:“那有机会我开个新马甲一起去弈城对局,或者棋魂和围棋吧也行。”
南宫红豆多敏锐的一个女人,立即捕捉到她觉得不能放过的细节,问道:“为什么要开马甲去弈城?”
赵子岳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道:“那个号有点大,带着你,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南宫红豆彻底乐了,风情无限地盯着有胆子调戏她的学生,问道:“解释一下,是什么。”
赵子岳挠挠头,有些害羞的说道道:“一骑绝尘,弈城9段。”
南宫红豆当场傻眼。
她并非听说过一骑绝尘在弈城的事迹,她混迹围棋很多年,对棋魂尤其是弈城这类草根高手和职业选手一起辈出的高端圈子一直自肺腑地畏惧,对它们的了解只停留在一些赛事咨询商的层面上。
听到赵子岳这么一说,南宫红豆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她盯着这个不像作伪的学生瞧了半分钟,悄悄深呼吸,比一般青春少女要伟岸许多的胸脯随之微妙一颤,风景这边独好。
络围棋8段是一个巨大门槛,大多数业余玩家恐怕终其一生也跨不过去,南宫红豆自己就是一个典型代表,有点小女人沮丧又有点孩子气雀跃的她现自己心情明朗,离开食堂的时候甚至想是不是给赵子岳一个及格的成绩。
分别时南宫红豆特地跟赵子岳要了手机号码,说有时间就去弈城下棋,她独自回到教学楼下坐进那辆宝马轿跑,接到爷爷电话,老头话藏话,含沙射影,南宫红豆这次没有针尖对麦芒,很好脾气地应付着,挂掉电话,嘴角勾起一个笑意。
现在她家里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她父亲南宫青玄为代表的拥姜派,坚决支持南宫红豆和姜安交往,一派则是以爷爷南宫雅正为倒姜派,对姜安一直没好感,不是说他在生意场上花拳绣腿就是含沙射影他的心怀叵测,南宫红豆在两派的夹击下一直闲庭信步,无欲则刚,她本人的意思很简单纯粹,顺其自然就好,姜安约她吃饭,可以,约她看电影,也行,别奢望牵手,约她参加朋友聚会,没问题,别说是男女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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