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对整个陕西的局势也并不尽了然,只是折家将与种家将并称西平两大世家,种家在国破家亡时的表现有目共睹,而折家的家主却率着麾下将士,带着三州九堡寨投降敌人,还成为完颜娄室的前锋,去劝降晋宁军的守将,被当众斥责,这一段掌故传遍天下,他自然也是请楚。
当下点头称是,与姚端一起痛骂一番。
说话间,两人巳经到得鄜州城下,入城之后,又一共巡查军营驻防情形,召见当地将领,迅问敌情,一直忙到半夜子时,还未了结。
好在各人也知道这里应该不是女真人的主攻方向,再加上当地将领对这几个月情形的判断,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心里虽然觉得不对味,姚端还是将鄜州情形写成节略,派遣信使连夜出发,前往张俊的驻地禀报。
做完此事后,姚端面带忧色,向着张宪道:“人事巳尽,按说咱们也做的滴水不露,我只觉得心里不安。”
他的这种直觉,却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经验累积而成,没有原因,也没有具体的情报支撑,却是好象山林中的野兽,凭着直觉能感受到潜在的危险。
张宪也自然与他相同,当下连连点头,也道:“不错,末将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说到这里,却又是相视苦笑,不论如何,为将者不能完全沉迷于自己的直觉,直觉会出错,情报和大局并不会。所以不论如何。当前的布防并没有错,不能改变。
况且,就算是他们一处,也影响不了大局。
时值半夜,他们借宿在原本的知州府邸内,众人忙乱到现在,己经是疲惫不堪,姚端等人连夜赶路。更是眼带血丝。
有那过于疲惫地,看着这时候己经没有什么要事,便抓个空子,半倚在正堂一侧地椅子上,过不多会,己经是鼾声大作。
姚端也不在意,只是又使劲摩擦着自己下巴,大声令道:“来人。命伙夫们做点面条,多加点辣子!”
被他一提,各人也想起自己接近一天没有进食,一时间堂内腹呜声大作。
张宪也累的紧了。原本就要回自己的宿处歇息,却被姚端和他麾下诸将拉住,非得让他说说岳飞如何。
身为西军将领,原本有着傲视其余诸路将领的傲气,并不在意非西军系统内的所有将领。然而岳飞还是在不满二十时,就转战中原,屡建战功,名声早立。此时大破刘光世前,就己经多次邀击敌军,以少敌多。加上刘光世又是西军宿将,被岳飞轻松击败。使得岳飞在西军系统内,也极被关注和重视。
让张宪讲他自己的功绩。他未必会同意,倒是各人让他宣讲岳飞,却让他兴奋之至。
当下倦意一扫而空,自岳飞从军时讲起。
崇宁二年生,居家力学,昼夜不停,书传无所不精。尤好《左氏春秋》和《孙子兵法》两本,还在少年时,就精研有成,名动乡里。二十岁至真定应募,为小队长;二十四岁,从刘浩解东京围,单人独骑,破金兵于滑州,由是显名;建爽二年,再败金我兵于开德,为修武郎,二十五岁时,己经升为统制;然后弃王彦,归于宗泽,与宗泽讨论阵图之事,再其后,则转战各处,无不大胜,二十七岁,则为泰州镇抚。
岳飞又是难得的文武全才,使用的硬弓足有三石力,非他不能开,而射术犹为精妙,很多战事,都是他单枪匹马,一射先射落敌人主将,因而以弱势兵力战而胜之。
张宪口才虽然不是很好,讲起自己敬佩地兄长主帅,却是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姚端等人也是武将,不停的问他细节,而张宪对答如流,全不凝滞,显然所述全部是实,欺不得这些沙场悍将。
讲到一半,伙头军将面条送上,手工赶制的粗面,配上鲜红的土产辣子,滴上几滴香油,各人捧着粗瓷大碗,一边往肚里拨拉,一边听着张宪宣讲,讲的人兴高采烈,听的人也是眉飞色舞,高兴之极。
姚端捧着大碗,不住吞咽,不一会功大己经吃的满头大汗,待张宪堪堪讲完,他己经是五碗面条下肚,一手抚模着凸起的肚皮,一手拍着腿叫道:“兄弟,我信你说地,若是有机会能和岳将军一同征战涉场,痛杀女真鞑子,必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也是宋朝将领中,最难得的骑兵大将,对训练士兵和大兵团的骑兵作战,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长处,张俊所部地成就,大半出自于他和杨存中,这也是天下人共知的事实。
听得这样一个资历比岳飞还深厚的多的大将夸赞,张宪也是兴奋的满脸放光,当即答道:“等此次潼关战胜,陛下整军顿武,下令全园出师,到时候咱们会马中原,与那鞑子二较高下,必定能如将军所说,成人生一大快事!”
“好好!”
“说的好!”
不但姚端高兴的脸上放光,就是其余诸将,也都连声叫好,恨不得现在就扬鞭马上,冲向敌阵。
“可惜没酒!”姚端在自己腿上又是重重一拍,一脸撼色。
“不妨事,等战胜敌军,再与诸将军痛饮三天好了。”
张宪心情也极为愉快,短短时间内,与姚端这个主将和众我将领关系大好,虽然不是在岳飞麾下打仗,稍许遗憾,不过看这姚端等人,也是直心肠的汉子,论说起来,倒比岳飞更好相处。
各人原本正是疲惫,待张宪说完,面条吃罢,又觉得困意涌现,姚端打了一个呵欠,挥手道:“吃也吃罢了,张将军说的也精采,我看大伙儿散了罢,各自回去早点歇息,明日随我去迎总管。”
提到张俊,张宪心中没来由的一顿,他对张俊殊无好感,一想到要与此人见面,就觉得心中不爽。
这样黑白分明地汉子,你让他赏识,他可以为你搏上性命,而若是不得他欢喜,想见一面,都是极难的事。
各人却不如他那么对张俊心中排斥,毕竟是多年主将,张俊虽然对士兵苛刻,对麾下大将却是不薄,当下胡乱应了,便欲散去。
正行间,却听见堂外院中一阵嘈杂声响起,片刻间,堂内外警戒地几百亲兵立刻刀出刀鞘,箭搭上弓弦,还有人点亮火把,把堂外庭院照的通亮一片。
“闹腾什么,这城里四处是咱们地人,还怕闯进来敌人?”
姚端对部下如临大敌的情形很是不满,一边挺着肚子出门,一边大声训斥。
被他一搅,院中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此时火光一起,众人一眼看去,己见是十几个穿着殿前班直模样的军人,在一个校尉军官的带领下,骑着战马就直撞进院来,几个守门的士兵看来是上前阻挡,却被这伙人的高头大马撞翻在地,不停的呻吟,看来是伤的不轻。
姚端看请楚后,不禁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骂道:“御前班直就很了不起么?敢撞伤老子的亲军?他娘的,把他们打下马来!”
他也不去问这些人的来由,也不管解释,便立刻令人上前将这些班直侍卫打落下马,确实是蛮横大胆。
此令一下,立刻有几十人撞上前去,就欲动手。
那带队的校官脸色难看之极,在火光下犹自显的苍白,他连连摆手,自己跳下马来,向着姚端道:“姚将军,不必如此,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如此行事。”
此时姚端己经将那军官认出,脸上立刻变色,急忙挥手将各人止住,脸上己经是挤出笑来,向着那军官笑道:“原来是费将军,末将适才无礼了。”
那将军的肩牌不过是三颗银月,是一个副将级的中下级军官,却不料姚端这样的统制大将,对他竟然如此忌惮,口称末将,态度大变。
看到各人面露不解之色,姚端斥道:“还不过来见礼,这位是御带器械、行人司管制副将费将军!”
此言一出,不但是他麾下大将惧都失色,就是张宪这样的莽夫将军,也是霍然变色。
宋朝皇帝的亲卫,是以殿前班直为主,而侍卫中的最受信重的亲贵将军,则称为御带器械。这是五代时皇帝常在军营,身边必须有携带武器的亲卫保护,才有这个传统的职位和称呼。
宋承五代,不少制度保存下来,这个御带器械制度,也是如此。而御带器械,也称御带,是最亲贵,最信任的武将才能担任,最多也只任命四人,只要经此任命,就代表这个军官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前途不可限量。
正因如此,没有人愿意去得罪一个御带军官。
赵桓情形特殊,原本的正主儿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任命的御带也早就不知去向,回到长安后,就依次任命了种极、薛强、费论这三个少年侍卫中年长的为御带,这也是君主的权力,别人自无话说。而这三人经此任命,也自然是水涨船高,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几人虽然年少,却必定会成为位高极重的一方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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