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九回了映月阁，她虽有些累，但还是让琥珀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婢女们。

所有人恭恭敬敬的一字排开，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里，鲜少有人敢抬头去打量坐在屋檐下的四姑娘，先不说她如今的地位，单单是在这沈府，也无人敢动她，就连曾经对她多有陈词的老祖宗都对她有了改观，反倒是五姑娘，越发的不受宠了。

她们身为下人，这里头的利弊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有些话要说。”沈九九坐的端正，面部线条不如往日柔和，还多了几分凌厉感，倒是符合贵族千金的一举一动，稍稍抬手就让人臣服，不敢多发一言，她继续道:“你们是映月阁的婢女，听谁的吩咐，为谁做事我想你们应当心中有数。”

沈九九淡淡的掀起眼皮，唇角挂着一抹浅笑，凉薄又疏离，“若是你们安安稳稳的，我会将你们的卖身契拿过来，到了年纪便能出府寻个门生，可若是起了什么小心思……”

沈九九站起身，身后的椅子滑在地面上发出‘刺啦’刺耳的声音，吓的前头站着的婢女们后背发凉。

‘噗通’一声，齐齐的跪了下来，“姑娘，婢子们绝无二心。”

沈九九‘嗯’了声，一旁的琥珀走下去，从袖口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将里头的碎银子拿了出来，“姑娘是心善之人，这是姑娘给你们的赏赐……”

婢女们一个个感恩戴德。

这可比她们平日里的月银都要多上许多，且四姑娘生了变化后对她们也不打骂了，平日里也是极好说好的，她们相信，四姑娘既说了这样的话，就绝对会做到。

彼时映雪阁里

沈将军许久未曾踏入这里，今日却是面色难看的过来，让沈思柔心绪不宁。

接过流朱手中的茶盏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父亲，喝茶。”

沈将军‘嗯’了声，也没接，沈思柔心下更慌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都退下。”

沈思柔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的其他婢女都退了出去，还将屋子的门关上，她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慌乱，挤出一抹笑来，“父亲，可是生了什么事？”

沈将军拧着眉，心有不忍，却毫无办法，“思柔，再过些日子你便及笄了，为父会让你母亲寻个好日子，将你送入珉王府。”

‘轰——’

沈思柔脑子一片空白。

外头的传言声越来越小，也无人再提及此事，就连珉王也鲜少来沈府走动了，沈思柔觉着这件事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可为何……时隔这么多日，又被提及！！什么叫寻个好日子送入珉王府？！

若是成了珉王妃，她也不会心生不适。

可父亲那意思，是想让她去给珉王做妾！！

妾啊……连个侧妃都不是！！

她好歹也是沈府的嫡女，若是去做妾了，日后如何让她在那些好友跟前露面，又如何能够抬得起头来？！

“父亲……”沈思柔红着眼眶，‘噗通’一声跪在了沈将军的脚边，死死的拽着他衣袍的角，泣不成声，“女儿不想做妾……父亲，您怎能忍心让女儿去做妾啊……”

沈将军被哭的心生烦躁！

若非逼不得已，他又如何容忍得了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沈府是世家大族，他的父亲更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大将军，母亲是镇国夫人，他堂堂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去做妾，他的脸面都被丢尽了，可那又能如何？！

自入了党营，便再也无法做到随心所欲了。

更何况，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沈将军一想到珉王眼中的不屑与阴沉，一想到珉王靠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阴沉的将沈思柔的手推开，“此事，为父已决定。”

沈将军出了映雪阁。

沈思柔依旧跌坐在地上，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发红的眼眶，阴沉的面容，眼中的失望与灰败、憎恨与怨气相交织，以至于看起来，那清秀的面容狰狞成了一团，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食人心。

流朱忙不迭的上前跪在自家姑娘身侧，跟着红了眼眶，“姑娘……”

沈思柔只是笑，从开始的小声自嘲到后来的放声大笑，她哪里该能顾及自己的身份，什么将军府的嫡女，什么京都贵女中的佼佼者，什么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女！！落到最后，她也不过是当权者手中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