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竹山
晨雾飘渺,似纱似绸。
日头还未升起之时,此雾就已经把群山围了一道明显的印迹。它缓缓流动,身在此中不能觉察,而若远观,那清晰的白练仿若美人的飘带,给山以灵动,让人不觉心驰神往。而潺潺轻快的溪水之声,更是平添许多韵味。
在这驼背山的西面,倒有一处略显孤零的小山。与别处不同,形若一只上托的手掌,又把这一小山分成了五个小小的山峰。这山的模样其实和别处比较,实在是有些丑陋,只因这山坡上满是一种叫做玉竹的植物,此山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名字,被称为玉竹山。
玉竹山的五个小山峰又以拇指模样的小山峰最大,便叫做玉竹峰。玉竹峰的向阳面,有一片开阔地带,地势较为平缓。这里的土地格外的肥沃,方圆百十丈的面积却是种植了各类的蔬菜、瓜果。
这时,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人,把手里的锄头随手扔在一旁,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而后,面朝东边渐渐升起的旭日,露出一丝欣然的微笑。
青年正是随老道逃到此地的牛二。
那日,他们二人跑出小镇,牛二还不忘回家收拾一下,在老道略显不耐烦的督促之下,牛二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家,然后一跺脚,离开此地。
老道别看模样有五六十岁,走路却是脚下生风,十分的利索。也仗着牛二身体结实,倒紧跟其后,没有被甩开。就是这样快速的行路,走到这玉竹山也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
牛二不曾出过远门,倒也知道,这一走,已经离开老家很远,从原来的鲁国到了齐国的地带。
齐国的风土人情还是让牛二觉得新鲜,不过急于赶路,也不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直到进了驼背山才算安顿下来。
原来,老道名唤空空,在一座不知名的道观修行多年,后来有了些名声,被这驼背山六顺门的帮派看重,网罗过来,得了一个执事的待遇。
可惜空空道人因在帮中人脉不行,渐渐和高层疏远,几经辗转调到了玉竹山来,专门负责供应六顺门的蔬菜。而这玉竹山的菜园便是整个六顺门的菜园,帮中几百口人的蔬菜供应也全靠这不大的菜园。
空空好歹也算个执事,只不过他手下的人却寥寥无几。除了两个运送蔬菜的人,在菜园干活的也才只有三个人。加上刚刚来到的牛二,他现在满打满算总共区区六个人。
老道不知用何物为自己在玉竹山上开辟一处洞府,他每日经常于洞府中打坐修炼,一般很少出门。而他的几位手下只能住在菜园旁的简陋石屋里,牛二来到后也不例外。
牛二一来到此处,就被老道扔给了那三个人。自己简单的吩咐一下,独自回洞府而走。可是,他走后,那三人欺生,一上来就好好的教训了牛二一顿。以牛二的秉性,初来此地,什么都是一抹黑,倒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意思,乖乖的捏鼻子受着。
三位见牛二如此,一时也没过多难为牛二,其中有个略瘦的青年向一旁的一间简陋的石屋一指,说道:“那间你住下吧,看你这傻了吧唧的模样,以后可要勤快点。”
于是,牛二很配合的进了那屋。屋内并不适合人住,靠窗的位置摆了个粗糙的石桌,用树枝搭建的简易床。其上好歹有草苫铺着,倒可要睡。另外,屋里堆满了农活所用的工具,横七竖八的占据了大半房间。
牛二不在乎这些,他尝试着去适应这里,而没有更多的排斥心理。
那三人教训过牛二一次,也不再给他挑刺,只是和他说话时语气很重,凡事吩咐他去做,由不得他不去听。牛二却不管对方说什么,总是笑脸相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这样,牛二很快的在此稳定下来。他虽然说实话极为讨厌那三个家伙,可是面临以一对三的局面,目前可行的只有隐忍。既然老道把他从老远的外地带来,绝不会对他毫不关心。他需要用行动证实自己,他不是个无用之人。
短短的几天下来,他便把几乎所有的农活全学会了,包括浇水,施肥,除草,等等。自然他做工时格外的卖力,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先去菜园干一通活。然后才回来吃早饭。只是牛二有些不解的是,空空老道几乎不吃饭的,隔三差五的才有人去他洞府送一回饭。
他们菜园不用自己做饭,都是去送菜的那二人把饭从外面带来。倒是提前分好,一人一份,不多不少。
这一天到晚,除了午后可以休息一会儿,大部分的时间牛二都要去菜地干活。
虽然整天面对着菜园,牛二觉得有吃有喝,还有休息的空儿,不感到枯燥,他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滋有味。况且,到了晚上,他就可以盘坐床上,打坐入静,心头默想铜人。此铜人连救他两次性命,绝非俗物,他对那铜人更为的虔诚。
今日,牛二做完活,并没有急着回去吃早饭,而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在伸过一个懒腰之后,他居然用脚轻轻一挑,把锄头挑在半空,探手抓住。
锄头于牛二的手中,恍若无物,一经挥舞,他遍身上下尽是锄头的影子,而人被罩在其中。
他竟然以锄头为兵器,尽情的舞动起来。
也难不得他不高兴,昨夜打坐期间,他又有一些突破。本来打通了小周天,气血充盈,通体舒畅。那静想铜人的过程中,突然这极有规律的内气一下自己改变方向,不再按之前的途径运转,而是全身上下激烈的流窜起来。
起先,牛二很是慌张,只怕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自己就强行横加阻拦。但是那股气流却怎么也截止不住,倒是所过之处也不觉异样,接着,他便放弃了阻拦的意思,任由气流走动,顺其自然。
没想到,这样果有成效。大约一个时辰,气流已经可以在全身上下随意的流动,而路线也是有着一定的规律。他不觉恍然大悟,莫非这就是那位哑巴师傅告诉他的大周天通行之法?若是疏通了大周天,那岂不是距离武功高手更近了一步!
牛二尽情的把这锄头当做兵器耍了一番,才觉得肚中饥饿,正打算起身离开,那边就听到有人喊他道:“牛二,快回来,执事大人叫你过来回话!”
空空老道?他出了洞府?这老道带他回来后就没再搭理他过一次,今天怎么日头打西边出来,奇了怪了。
轻轻把锄头向肩上一扛,牛二随口应了一声,自己哼着小曲回去了。
走回石屋前,牛二才注意到,老道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儿静等着他,余下的五位都规规矩矩的站立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样子。也能隐约看出他们对老道极为的惧怕,而把牛二顿时给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一副场面?难道老道专程为自己而来?
他只道是唤他吃饭,看来别有故事。
于是牛二装作很吃惊的模样,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来,朝老道打起哈哈道:“是……是执事大人来了啊……”
“嗯,我找你有话说!”老道微合二目,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却很生硬的打断了牛二的话。
牛二听到老道专门找他,倒不多语了,乖乖的站在原地等老道说。他知道,老道既然不辞辛苦带他到此,必然会对他有个交代,这些天过去了,也该说出来了。
“牛二啊,我想收你为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老道脸现慈祥,突然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顿时让在场的这六位都蒙住了。牛二倒好,虽然听到收徒二字很意外,也不觉得特别意外,老道那天在镇上挡住地保,多半是基于此吧,不然谁无事敢拦截官差,那可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老道的话让牛二很受用,有了此位做师傅,尽可放心留在玉竹山,那几个家伙绝不会再拿自己怎样。他心里一喜,笑容就浮现在脸上。
那几位震惊了一下,然后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了眼牛二。尤其是曾教训过牛二了那三人,羡慕的同时,眼中掠过一丝疑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此时,空空老道才当中说授徒一事。这牛二若是成了老道的徒弟,会不会报复他们呢?
三人的表情有些异样,他们可是很担心牛二会报复他们。然后老道只一句话,就会把他们撵出菜园,送回六顺门去。若是真被撵走,到了六顺门也定然给不了好差事,多半又得干些苦力活。这样一想,他们的神情极为忐忑。
同时,他们又后悔不该教训牛二。可是谁知道这老道这样的脾气,把牛二带来玉竹山直接认徒弟就算了,还等这些天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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