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香炉被摆到了那长木盒前。.
李元兴在秋香的服侍之下穿上了自己秦王的简便袍服。如果要穿那套复杂的,怕是需要差不多现代半个小时的时间呢。
李筠完全不明白,他却是不知道为何秦王这般的正式。
李元兴走到那木盒前长身一礼,真正的九十度躬,一躬到底。足足维持了至少半分钟后这才直起身体来。
“殿下!”李筠更加的疑惑了。
李元兴轻轻的将盒子打开,正是那一把断弓。
“一把弓,应该是属于陇西李氏的。本王特意带了出来,但是这把弓属于陇西李氏,却不能摆在陇西李氏,这张弓会摆在镇魂塔旁边。大汉武帝赐予汉飞将军广,后李陵带着这张弓远征匈奴,结果不用本王再说了,史书上都有记载!”
李元兴说罢,转身站到了一旁,侧身而立。
李筠当即整理衣襟,正礼,后跪礼,三跪九躬。他的嫡长孙李英炽跪伏在地,最后也没有起身。
这样的东西,是绝对应该放在李氏祠堂的,受李氏万世供奉。
“是荣耀,还是悲情,或者是屈辱。李陵经历的事情只是他自己最清楚,降了!大汉武帝给他的,还有李氏是一个重责。可不降呢,他就是英雄,但也不会再有你们。本王查过,敦煌房就是李陵的后人。”
李筠向着李元兴长身一礼。
“申国公不应该给本王施礼,说是族中而言,我是你的孙女婿。此时论的是李氏家事,无论我李元兴是李氏皇族,还是陇西李氏,再或者,仅仅只是姓李。此时都不是大唐的秦王,只是我李元兴自己!”
李筠没有说话,那眼神却是更加的锐利了。
李元兴继续说道:“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李陵为什么会败。”
“力战而败!我李氏子孙愿为先祖血耻!”跪伏在地上的李英炽几乎是喊着在说话。
李元兴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到李元兴摇头,李筠却是心头一紧。
“申国公……”李元兴改口叫道:“祖父你如何说?”
“天时不好,当时大漠有风沙。后又下了雪,路难行。地利不足,往北千里已经是过度深入了,在地形上有利有匈奴却不利于汉军。人无和,孤军而战,面对十数倍的敌人,如何能胜?”李筠的语气在颤抖。
李元兴追问了一句:“还有吗?那怕是大不敬之语都可行!”
“没有了。”李筠非常坚决的说道。
真的没有了吗?李元兴盯着李筠那如鹰一样的眼睛,他想从李筠眼中看到李筠真正的想法。可李元兴失望了,李筠依然是在站一个武将的角度去分析问题。或许,古人不敢怀疑皇帝的决策吧。
李元兴看着那弓,轻声说道:“李陵在出征的时候,就注定他是赴死之战!”
“请殿下解惑!”李筠这一句倒是问的真切。
“三点!”李元兴伸出三根手指之后,视线转到了秋香身上:“去记录。”
“请让我去记录!”李英炽重重在李元兴面前磕了一个头,要知道李陵背负了几百年的骂名了,作为他的子孙,是愿意用血去洗刷那份耻辱的。
李元兴看到李英炽准备好后,开始说道:“第一个,也是致命的错误。在李陵之战时是大汉武帝最为过于自负的时候,他选择了一个最不适合的战机开战,而且他并没有足够的准备,也没有完善的计划,甚至自大到以为他的军队出战就能胜,从来没有考虑过失败,或者是如何保证胜利。至少他考虑的不严谨!”
李英炽的手在颤抖,听到这些话他手颤抖到已经拿不住笔。
“你是李氏男儿吗?”李筠冷喝一声。
李英炽猛的在自己的手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血滴下来,却让手不再颤抖。快速的记录着李元兴的话。
他害怕了,因为李元兴批评的是一位伟大的皇帝。
“第二点,就是朝堂之上的派系之争了。大汉朝堂内部的相互构陷和倾轧,注定了李陵根本不可能有后缓。这不是某个人,而是大半朝臣的错误。”
“第三点,李陵的部队。一只可笑的五千人步兵,就敢深入草原。他忠心吗,还是在和人斗气,或者是无法反抗。出兵,就是错。这不是保卫战,不是非死战不可的战争,只是一场根本不应该存在的远征。”
李英炽写完,从案几后跳了出来,重重的又在李元兴面前磕了一个头。
“最后总结一下,要搞清楚顺序。李陵是先被俘,然后单于使用离间计,污蔑李陵已经投降,汉武帝刘彻杀了他全家,李陵无家可归,被迫投降,另外,李陵以五千步兵对抗匈奴两万骑兵而不败,几天几夜,力战而竭才被俘的。”
李元兴说完,李英炽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而让李元兴意外提,李筠竟然也要行跪礼,李元兴赶紧就去扶。
“为何?”李元兴不解。
“这不是感谢殿下为李氏先祖证明,而请罪,请罪!”李筠那双眼睛更加的锐利了,他活了六十岁,经历了多少乱子。从小的时候,他叔父要杀他夺位,再到小小年纪父亲就死了,他继承了爷爷的爵位。
在大隋打过仗,在初唐也打过仗。
他与人斗过,他与朝堂之中争过。
李元兴在扶起李筠之后,李筠说道:“这是请罪,我等太心急了。只是想着如何让殿下出兵,只要殿下出兵就可扫平一切。那高昌王可恨,我等世家的利益被他硬生生的抢走了一成半,每年数百万贯的利益呀!”
“李陵式失败。记住这个词,亲自送这断弓去长安,供奉到镇魂塔旁。清河崔氏拿出当年的借条,让我父皇让步,也顺便给了我一次压力。终归说起来,就是利益的问题。任何人,也不能拿大唐的士兵去送死,任何人。本王不行,皇兄也不行。大唐军队远征,出战必胜,不保胜,不出战。除非是保卫家园之战!”
“我等世家错了。”
“高昌王,就当是为我们存钱了。过上几年,一次姓让他消失。时机不到,本王不会开战。任何人也不要提开战之事。”
“殿下,老臣斗胆问一句,远征高句丽之事?”
“这件事情,我们算一算得失吧。”
“洗耳恭听!”李筠的语气比初见李元兴之时尊敬了许多。现在是谈国事,李元兴以秦王自居没什么。李筠此时的心态也摆正了,以大唐臣子自居。
李元兴请李筠坐下,让秋香送上茶水之后才说道:“原计划,贞观二年冬天调兵,在贞观三年初春之时出战。那个时候,无论是粮草,军备,军士的训练都已经完全的准备好。绝对是必胜之战!”
“提前一年出战,请殿下讲解!”
“不仅仅是河东世家,连关中世家,代北世家等,整个大唐的世家都盯着辽东的利益上,狠不得立即将其吞下。本王为了明年四月一战,调动了整个秦王庄所有的力量。原本这些力量却是另有他用,要知道,贞观二年初,就是本王出征之时,至少有三十个州会有大规模的蝗灾的。本王要兴修水力,改造良田。”
“损失有多大?”
“没细算过,但大概数值有。河东道全部、河北道南部、关中。八千万亩良田,至少要晚一年出现,而且在对付蝗灾的时候,要消耗掉四千万担粮食。如果不打仗,这就落下了。这个损失,祖父以为如何?”
李元兴苦笑着摇了摇头,秋香赶紧给递了一支烟上来。
李筠听着脸都白了,当场就要离坐跪地请罪。
而李英炽根本就是跪着没起来过。
他越听越惊,越听越是服气,他谋一战之胜,秦王谋的大唐天下之胜。
天地之差!
李元兴扶住了李筠:“刚才算的是损失,再算得利。其实这笔账不好算,世家们如果有兴趣了,过年的时候来秦王庄,我们坐下来好好计算一下得失。”
“请殿下继续讲。”
“因为战争的需要,加大的精钢的产量,水泥的产量。这个好处是,长安到洛阳的铁路可以提前一年修。而辽东那里也会建钢厂,水泥厂。这个可以加快大唐工坊业的发展。可大唐的粮食依然不够吃,所以这个得失地有一论。”
李筠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也想明白了,这个提前出战高句丽。李元兴也是有些被动的,但真正从得失的角度上,李元兴也没有算清楚。所以才选择了打,如果明显发现是吃亏了,李元兴肯定不在乎世家的压力。
“请殿下继续讲下去!”
“再说辽东,那里种粮的产量巨大。而且药材丰富至极,再加上可以人工种植人参。并且对高句丽进行一次致命的压制。所以说,我当真不知道这如何平衡了,一边是我的农业扩大计划,一边是工坊业扩张与药业扩张。”
李元兴笑了。
“不过,高昌是不能动,现在动高昌是败笔。所以殿下回避了!”
“没错!但如果我连高句丽都不动,怕是世家会想尽办法施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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