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监房,正好开中饭,中饭是肉皮炒辣椒。
张伟说:“炒肉皮!好吃,肉皮美容!劳动,拜托,多给点!”
孙飞撇撇嘴说道:“谁爱吃肉皮啊,那么难吃的东西!”
张伟说:“你不爱吃都给我,你吃泡面吧!”
“泡面!老大!我也要吃泡面!”坐在后面的发仔突然叫了起来。
我对孙飞说:“这都他妈的什么规矩啊,你怎么教的啊?老大说话也敢插嘴,给我揍他!”
孙飞看了我一眼说:“我怎么教的?他不守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孙飞干什么?公然顶我?正好一碗肉皮传到我的面前,我端起来对孙飞说:“你不吃肉皮是吧?”话还没说完,我猛地把一碗热烫的熟肉皮扣在了孙飞的脸上。
孙飞疼得跳了起来,我比他还快,飞起一脚,孙飞横着就撞到了对面的墙上!没等他爬起来,我已经到了他跟前,对着他贴着猪皮的脸就是两脚,伸手抓起他的头发向墙上猛撞!
张伟在后面抱住了我,不然孙飞可能得让我打死!
张伟说:“老大,轻点、轻点!可惜了那一大碗肉皮了。”
我看着堆坐在墙边的孙飞,他满脸是血,头上也是,孙飞伸手擦了一把脸,瞪着眼睛看着我,整个监房的人都呆在那里。
这时,后面的铁门开了,刘斌进来了。
“谁打架!还没吃饭就饱了?”刘斌看着孙飞的脸很气愤。
大家都按规矩靠墙蹲在地板上,这是警官进监的规矩。我也不例外地蹲在墙边,旁边就是张伟,张伟看了我一眼,举手对刘斌说:“报告刘管教,是王辉动手打孙飞!”
刘斌楞了一下,看着我说:“是吗?因为什么?”
我说:“也没有什么、什么原因,就是一点小事情。”我低下头。
刘斌说:“孙飞,你去洗洗脸,你,王辉,出去,到走廊蹲下。”
我起身走到走廊,蹲下,里面张伟对我眨了一下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刚刚他抢先报告,其实是埋下了一个我和他积怨的伏笔!
孙飞把脸上和头上的血洗干净也被刘斌带出来蹲在走廊,刘斌订立咣当锁好了监房门,对我们两个说:“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朝警官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我和孙飞靠墙蹲下了,刘斌站在我俩面前,说道:“怎么回事?谁先说?”
孙飞举手,说道:“报告刘管教,是他先打我的,我也不知道问什么,翻脸不认人,上来就打。”
里面的规矩是,只要动手打架,先动手的就要上凯迪拉克,不管有没有理。
我说:“嗯,他说得对,是我先动手的,关我禁闭吧!”我低下了头。
刘斌说:“你们两个都是房间里面摆话的角色,怎么就打成这样,这么水火不相容,这样,你们两个不要在一个房间了,王辉,你先呆在这里,等下回来处理你,孙飞,你跟我回房间收拾东西,给你换个监房!”
孙飞说:“凭什么我换啊?”
刘斌用枪兵拍了他一下说道:“打架还顶嘴!他关禁闭你换监房!走!”
孙飞听到刘斌说要关我禁闭就不言语了,起身走了回去。
陈国庆被刘斌叫进来,说:“老陈,你先替我看着他,我把孙飞押回去。”
陈国庆进来,看了蹲在墙边的我,笑了说道:“行啊!你现在是房间老大了哈!听说你挺能打?还真看不出来,刚刚那个脑袋上开个口子的是你打的吧?”
我抬头看着陈国庆,嬉皮笑脸地说:“那小子该打,不听招呼还顶嘴!”
“吆喝!你牢头狱霸啊!那个孙飞我知道,老官司了,这里面也是常来常往,都是他打别人,我还没见过他让人给打了,你行!我那个监房有个刺头,等下我把他调你房间去,你给我修理修理那小子!”陈国庆说着扔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来点上,吸了一口说:“陈管教的监房还有人敢扎刺儿呀,行啊,弄过来吧,我那里可是新收号,来了路子就得轮训一遍!不信他不老实!”
这时刘斌进来了,看到我在抽烟,对陈国庆说:“你还给他烟抽!他在监房里打架!”
陈国庆笑了说:“我靠!他一个监房的排头老大,别人不听招呼要翻船,他不打怎么办?不是没打坏吗?”
“还没打坏?刚叫所医给包扎了一下,头上一个大口子!”刘斌说道。
陈国庆说:“你房间的事你自己处理吧,对了,我那边有个搞不定的刺头,送你房间让王辉给修理修理,训好了再还给我也行。”
刘斌说:“不用了,我把孙飞给你房间送去了,你不是一直要他吗?你快去看看吧,这下你房间有了个厉害角色了!”
陈国庆一听,忙说声:“谢谢了!”就跑了出去。
刘斌看了看我,说:“快点抽完了进去吧,还没吃饭吧?”
我嘿嘿笑了一下说:“谢谢刘管教!”赶紧抽了两口就起来往回走。
回到监房,他们已经吃完饭了,正在准备放被睡午觉,一看我回来了,都有些吃惊,他们以为我这下凯迪拉克坐定了。
张伟说:“孙飞回来说你上凯迪拉克了呀!”
我说:“还有肉皮吗,我饿了!”
张伟笑了说:“给你留了一大碗,都凝住了,快吃去吧!”
我赶忙坐到前面已经给我放好的被褥上,小黄把饭菜给我端了过来,还真香,我埋头吃了起来。
我抬头往后看了一眼,我看到发仔正在往破棉絮里面钻,我放下饭盒,对发仔说:“发仔,你他妈的没事了哈!午觉你也别睡了,去,到梆部上站着,鞠躬顶头!”
发仔看了我一眼,嘴巴里面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很不情愿地走上梆部。
我觉得这个发仔有些欠揍,也许香港人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不行,我得给他上一课,告诉他什么叫一国两制!
但是我得吃完我爱吃的这碗肉皮,我就对小黄和阿力说:“小黄、阿力,你们两个等会再睡,去帮我教训教训那个香港佬!”
小黄和阿力跳到梆部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拳脚,打得发仔抱着脑袋蹲在梆部上求饶,我吃完了猪肉皮,对后面喊了一声:“行了!给他洗洗!”
我脱了衣裤钻到被窝里躺下,感觉身心疲惫,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午睡起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袜筒里还有一包软中华,就悄悄从外面的保温桶下面把打火机摸了出来,在大家都忙着叠被褥的时候,我一个人蹲到了梆部上面,抽出一支烟,点上,低下头,美美地吸着,几个新户头在边上干活,看见了,眼神里流露出羡慕和渴望。
张伟突然看到了,连忙跑过来,说:“我靠!你胆子真大!就这样弄起来了?”
我把吸了一半的巴头递给他,说:“你快点吧,一会开排头了!”
我走到前面蹲下假装接开水,把一包烟和那个打火机都塞到了保温桶的底下。
下午开排头的时候,张伟的密电码又来了。好像也就是两点多钟,陈国庆带着劳动从前面过来,劳动手里提着两条毛裤。
陈国庆说道:“张伟,你家里送毛裤给你了!还送了两条,里面谁没有毛裤的给人家穿一条啊!”
张伟说:“是,一定一定!”满脸堆笑地接过了毛裤,同时小声对陈国庆说:“陈管教,我能问问,我们家是谁来的吗?”
陈国庆说:“嗯,刚才门卫打电话进来,还真是我出去接的东西,来人是个女的,说是你的什么姑妈,说天冷了怕你在里面冻着,还问我你在里面表现怎么样,我说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她也没多问就走了。”
“啊,好!谢谢陈管教!”张伟连忙把毛裤收起来,放到被垛的后面,继续坐下开排头。
我心里明白,外面的指令已经传进来了。当时的看守所是不允许家属来接见的,因为都是所谓的犯罪嫌疑人,也就是还没有定罪的疑犯,因此在是羁押期间是不允许和外面通信和接见的,要一直到法院判刑结束后,才可以申请接见。但是在看守所期间,外面的家属可以往里面送生活必用东西和大帐,只是不能有文字的东西和吃的东西。
所以,好多嫌犯的家属就通过送衣服被褥,在里面想方设法夹带一些信件,但是,看守所的干警个个都是搜查的高手,一般都没法得逞。
好不容易熬到排头结束,张伟抱着两条毛裤和我一起坐到前面角落里,我拿出一根烟给了姜宇,让他带大伙到后面梆部上过瘾去,我和张伟俩个慢慢在前面翻弄这两条半新不旧的毛裤,这一次,我们直奔主题,直接就在裤裆的夹缝里面找到了一长串密电码!
张伟赶紧找出那本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细抠,一直到后面的那帮人都“嗨呸”好了,张伟才抬起头来,怀里抱着两条毛裤在苦思冥想。
我看着他,小声问道:“到底怎么说的啊?你到是讲讲啊!”
张伟看着我,凑近了对我说:“明天,我的律师会来,到时候,我得告诉他我们的准备情况,也就是说,我是否同意他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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