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本来约好了凤儿过来一起做饭吃,结果到了晚上他突然毒瘾发作,连忙跑到卫生间吸粉,刚好被闯入的凤儿看到,凤儿惊讶自己的男友竟然是个瘾君子!当场痛哭打闹起来,吴庆章连哄带骗,将当初金锁劝他的那一套说给凤儿听,并让凤儿试试看,如果不是那样的感觉,随便凤儿怎样处置都可以。
幼稚的凤儿便疑惑地尝试了,一而再,再而三,终于也上瘾了。
吴庆章一个人吸毒已经入不敷出、欠债累累,现在加上凤儿,两个人的开销更是雪上加霜!吴庆章开始求金锁为他找一条赚钱的门路。金锁看到时机成熟了,就介绍他加入了一个专门在海港与德昌之间带毒的差事。
直到这时,吴庆章才彻底明白了金锁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原来他一直在做带毒的事情,自然收入极高。吴庆章从此走上了带毒之路,果然收入大增,不但可以维持他和凤儿的吸粉开销,还慢慢还上了欠金锁的几万元钱。
带毒这差事,从表面上看跟押车差不多,其实就是押车到了德昌,把一车的货物卸给货主,然后按照老大发到他手机上的指令,到指定地点去拿货,每次几千克不等。拿货的地点也多是包裹寄存处、超市储物箱,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真人。海港这边的老板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每次短信指令都不是一个手机号码,他觉得自己在一个两边不见人的状态下忙碌着,货带回来后,也一样按照指令放到指定的储物柜,里面自然已经放好了他这一趟的报酬。
但是他知道,那个金锁一定认识那个幕后的老板。
可是有一天他带着两千克白粉正赶往指定的超市的时候,毒瘾发作了。他连忙往自己的住处赶,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跟金锁住在一起了,他单独租了房子。他说有可能是出租车司机报的警,因为在车上,他的反常举动让司机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个人的毒瘾犯了……
当他过了瘾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被缉毒分局的几名便衣拦住了,当场抄出他身上的两千克海洛因。
带回局里一审,这吴庆章咬死了说这是自己在街上买来用的。结果就先以涉嫌非法持有毒品罪给刑拘了,刚刚被检察院批捕。
吴庆章给我讲到很晚,我困得眼皮直打架,对他说:“先睡吧,没事,明天我帮你分析分析。”心中叹了口气,想到,这陈国庆交办的活儿,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隔壁的侯廉的电话吵醒了。我回话道:“干嘛呀侯爷,这一大早的你瞎叫什么啊?”
侯廉说道:“靠,今天刘斌该来上班了,我这边有两个小子调教好了,你记得让他来调人啊!”
我说:“靠!就这事呀,好好,谢谢侯爷了,等下早饭我这有火腿肉给侯爷来一大块!”
侯廉笑了,说道:“还是你小子会来事,哈哈!”反正也睡不着了,就躺在被窝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直到劳动过来叫起床。
吃过早饭,我卖力地干起活来,擦地板、墙壁,洗刷餐具,吴庆章不解地问:“王哥,你是排头怎么还干活啊?”
我笑了说道:“你小子没看见咱房间里面除了你我都是爹吗!儿子不干让爹干?”说着我拿起一块抹布蹲在梆部上用力擦洗起来。吴庆章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就上来抢着抹布,和我一起干了起来。
开排头的时候,刘斌果然出现在前面,我连忙举手道:“报告刘警长,我有事和您汇报!”刘斌说:“好的,我也正好有事找你,等下来开你。”
在警官办公室,我照例坐在靠墙的小木凳上,抽着刘斌递给我的红双喜。
刘斌说道:“说吧,啥事找我?”
我笑笑说道:“那个,十二号监帮我调教了两个小孩,帮我调过来,把那两个四十多的调出去,这样就留下八个老家伙就行了,要不我天天自己擦梆部,也太辛苦了。”
刘斌想了一下说道:“好,这事我答应你,等下让老吴管教去给你调换下。我问你,昨天提审怎么回事?听说你又跟承办闹了?”
我笑了说道:“他们态度不好,上来就打人!”
刘斌也笑了,说道:“你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承办还得对你态度好?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承办?”
我说:“以前那两个,就是唐警官和叶警官就不错,人家起码和气,上来就跟您一样,先敬烟后说话!”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刘斌说道:“你是越来越贫了!快点抽吧,完事进去开排头,好好反省反省!”
我说:“别别,再给一支吧。”
刘斌就又递给我一支烟,突然问道:“陈国庆昨天把那个吴庆章调你房间干嘛?”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实话实说,就含糊道:“可能是有啥安排吧,您不知道?”
刘斌说道:“我当然不知道,他没跟你交代什么吗?”
我说:“没有、没有,就说让我管教管教他。”
刘斌笑了,说道:“那你就把人家打了是不是?”
我惊讶道:“行啊,刘警长,您都快成仙了,昨天你又不当班,这事又没有当班警官处理记录,您都能知道,而且,在此期间我们房间连个提审的都没有,就这您都能知道,唉呦喂,我服您了!”
刘斌问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连忙说:“我不想知道,您还是别说了,这是你们的机密吧?我们这些瓦宁(上海方言,坏人的意思)知道了不好。”
刘斌说道:“嘿嘿,其实我啥也不知道,我刚才就是那么诈你一下,没想到你小子自己承认了,哈哈!”
我低头抽烟,不理他,不给他成就感,我突然发现我和刘斌之间已经没有了警匪之间的那种你死我活的对立。我突然感到吃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进来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思想在莫名其妙地发生着某些变化,对盖子的仇恨变得有些虚无了,眼见的实实在在的盖子们却在分化,里面竟然也有了我喜欢的,比如这个刘斌,突然就有了哥们儿的感觉。
刘斌打断我的思路问道:“李焕所长交给你的那个任务,别忘了,帮他留心下。”
我说道:“周挺那个案子没法查,陈年老皇历了,七个亿,都花得差不多了,查实了又有什么意义?”
刘斌突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对我说:“行啊,你已经进入角色了哈!可是你知道李焕让你查什么吗?根本就不是以前的事,是查他入境之后的事。”
我说道:“入镜之后就给你们抓来了呀!”
刘斌笑了,说道:“行,这个你先别管,你先和老家伙接着套近乎,下个星期,李焕自己会来告诉你他要什么!”
谈话结束,刘斌亲自把我开了进去。
不一会,吴管教过来了,先开了隔壁房间,调出两个二十多岁的小赤佬,把我们房间两个四十多岁的调换出去。
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进来就自觉地靠在墙边蹲下了,诚惶诚恐地看着我们。我对吴庆章说道:“你先去过过堂。”
这吴庆章毕竟进来快两个月了,虽然和我一样是头官司(第一次进来),但是耳濡目染地看得太多新人进来,便就无师自通了。只见他大模大样走过去,对两个人说道:“叫什么名字?”
一个说道:“我叫段可。”另一个答道:“我叫常力。”
“都是什么事儿啊?”
段可说道:“我是偷同学的电脑去卖钱。”常力低头道:“我是登堂(入室的意思)盗窃。”
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想了想就说:“都靠墙蹲好,等下老大问话!”说完他就想我走过来了,我在前面靠墙坐着,我看了看吴庆章说道:“把那个段可叫过来。”
那个叫段可的学生哆哆嗦嗦地过来了,在我面前蹲下了。我盯着他看,这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子,一张小脸大姑娘一样地红了。我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二。”他小声答道。
“你是大学生?”我又问。
“是,大三了。”他低下了头。
我说:“学什么的?”
他答道:“学基建财务的。”
我说:“好,咱们房间也有个大学生了,等下开中饭,你和那个常力负责在门口传饭,会不会?”
他连忙答道:“会会,在十二号监都练过了。”
我说道:“那就好,好好干,这个房间人不多,活也就不多,干好了晚上让这些阿爸给你们好吃的,明白不?”
“明白!”他有些放松了。
接着又把常力叫了过来,这个家伙一看就不像段可那么老实,但是很机灵。我说道:“你不是头官司吧?”
常力笑了,说道:“老大好眼力,小的这是第二趟!”
我伸手就是一个嘴巴,骂道:“操你妈的,你跟谁嬉皮笑脸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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