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次都是一样的，整整一百万。掏钱吧哥哥。咱们兄弟还再你店门口吹冷风呢！你要是再磨蹭下去，保不齐哥几个就直接砸了你的店门进去暖和暖和了。”

当当当的撞击声从手机里传来，黄毛不知道从哪捡了块砖头，用力的砸着门还狞笑着将手机靠近，以便季星寒能清楚的听到。

“你敢砸门试试！”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响，季星寒低低的警告。

“我们就是不敢啊，这不等着季少给送钱来嘛。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哥几个拿着砖头的手可是冷的很啊！这要是冻僵了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把门砸破了可怎么办？”

嘭！一声闷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墙面上，留下几点血印子。他很想回一句：你敢砸试试！但是他做不到，这个小店承载了他和小白兔筑巢的全部希望。

狠狠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我们约定好的利息，到今天连本带利应该是三十万，而不是一百万。”

“季少这话不对，别说是三十万，你要是两个月能一次性还清，也只有区区二十万，指缝里漏漏不就能还上了，兄弟我也是提醒了，还打电话的催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啊。”黄毛捂着心窝一脸的痛心疾首。

“但是你延期了，延期就意味着利滚利！啥叫利滚利？就是不按本金算了，得连本带利一起滚。所以啊！季少今儿把钱还了，就是一百万，如果拖到年后可就又得翻翻了。”

“兄弟又提醒了你一次，你可能再说不知道了，哎吆，这手攥着块砖头，还真特么冷啊。”

“嗤，一百万！”暗暗嚼着这个数字，季星寒狠狠的唾了一口：“你怎么不去抢？”

饶是他在低声下气也没用，他算是看出来，这帮畜生就是典型的认钱不认人。因利而聚，利散人散，你给他再多的好处都没用！没了好处就翻脸无情的对着你吠。

“季少你这意思就是不认账了呗。那就别怪兄弟们翻脸不认人了。来来来，一人一块砖头，今儿给我好好伺候着这些猫猫狗狗！”

“你敢！”季星寒低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兄弟们给我砸！”

一声令下，手机来传来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和犬吠声，两三秒的功夫，哗啦一阵，尽是碎玻璃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群人嗷嗷叫着冲了进去。

“哎吆，这猫好看。”一小喽啰一棍子敲碎猫房的玻璃，猫咪胆小受到惊吓，弓着背喵呜一声串的老高。

“吆，还敢对哥几个狠呐！来来来，一会去菜场买条蛇，今晚吃猫肉，广东名菜：龙虎斗！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

几人的嬉闹声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季星寒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腮帮绷的紧紧的，极夜的凤目中含着深沉的恨意。

“这还有二楼呐！上去看看。”

“呜嗷呜嗷。”一阵幼崽的尖叫声传来，逮狗的人一边摔一边笑着：“烤乳狗！没尝过，今儿得试试。”

嘭嘭嗙嗙的打杂声从手机里传来，季星寒仰着头，凤目通红。

“哎吆吆！季少还没挂呢，这真不好意思了，我这人呐没有先挂手机的习惯，看在季少给我们兄弟几个提供了一顿饭的情况下，今儿啊就放过你了。我呢也不是不念旧情，这样吧，离过年还有个把月呢，季少你就好好凑凑，凑到了还算你一百万！”

“兄弟们走！吃饭去。冬天狗肉大补！哥几个今晚热热身体好好去爽快爽快。”

“好！”一阵响亮的回答声后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占线声。

季星寒低吼着狠狠踹了墙壁一脚。

“莫阿姨打水呢。”小妹看着提着热水壶的莫荷笑笑招呼着，星寒哥出来很久了，季伯伯不放心，她也不放心。

“是呢。云薄一会该吃药了，你怎么出来了？”莫荷像是被吓一跳，眼神有些闪烁。

“季伯伯睡了。我在那也不方便。”微微招呼后，小妹就和莫荷告别，往前面走。

一转弯就看到一抹挺直的背脊，周身萦绕令人心惊的低气压。

“星寒哥，怎么了？”小妹上前握着男人的手，却发现男人的手握的紧紧地，且冰冷异常。

季星寒的腮帮子紧了紧，僵硬的低头看向小妹，嘴巴开开合合，却半天也说不出一话来。

“星寒哥！你别吓我！”看着季星寒眼底赤红，整个人处于极度压抑的状态，小妹急了。

极夜的凤目里满是小妹焦急的神色，季星寒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对不起。”没有激进的语气，只是淡淡的。可小妹听出了绝望。

“看着我！”挣开钳制的紧紧的人，两手捧着季星寒的脸：“这一会子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许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季星寒撇开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刚想追问的小妹手机响了，一看是范大妈，只好先接电话：“范大妈，这两天不营业哦。”

“不是啊！丫头！小季呢，我打他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我都急死了。”范大妈的声音很焦急，能明显想象范大妈急的麻爪的样子。

“星寒哥和我在一起呢，怎么了？”小妹的心陡然一紧，直觉的认为季星寒的异常和这通电话有关。

“你们快回来啊，刚才来了不知道一帮什么人，凶神恶煞的，把你们店给砸了。哎吆，我想拦也不敢拦啊，一个个手上、脸上雕龙画凤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啊。那个惨的啊，我都不敢进门，大胖他们，哎吆！你们快回来就是了。”

“我在门口先给你们看着，怕有人乘火打劫。我过你们店里那样子，估计也不敢有人进去。”

“好好好，我们马就回来。”小妹慌神了，拉了季星寒拦了车就跑。

到了店门口就见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一个个对着店里指指点点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让让，让让。”从后面往前挤，围观的人一看正主来了，纷纷拉着小妹的手说：“丫头，报警啊！赶紧报警啊！太惨了，太过分了这帮人，目无法纪了啊。”

小妹讪讪的点头，店里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有人误闯受伤了?

直到走到店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小妹呆了。整整愣了足有一分钟，突然发疯似的往里冲：“大胖、花生、小乖！”

“噗通！”光洁的地板上全是碎玻璃渣，小妹踩上去脚一滑，直直的朝地上摔去，不顾膝盖上全是碎玻璃渣，双手撑在地上迅速爬起，头一抬，正对被砸烂的猫房，

猫房里血迹斑斑，小兜兜和大花花不见了，煤球和黏糊糊，一个被打爆了一只眼，一个还剩一口气的倒在地上。

“大胖？！”小妹一个激灵陡然想起来没有狗叫声。连滚带爬的往里跑。满地的血色让小妹几欲晕厥。

“嬷嬷？lucky？”转身又连忙冲到楼上，看到拖着一条断腿但仍然活着的嬷嬷。小妹一把抱起，不停的摸着，嬷嬷却对着笼子嗷呜嗷呜很是悲伤的低低叫道。

狗仔呢？怎么没看见狗仔？旮旮旯旯全找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妹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银牙暗咬，这些人丧心病狂到连还没满月的狗仔也不放过吗？

呼哧呼哧的扒门声从房间传来，小妹顿时一惊，lucky还活着？赶紧将门打开，lucky冲了出来围着脚边打转，却难得没有和嬷嬷争宠。

喜极而泣的她赶紧抱着嬷嬷下楼，后面跟着lucky，扒开被扔的乱七八糟的货物，找出太空包，将嬷嬷小心的放进去。随后又抱起煤球放进另一个，看着还有一口气的黏糊糊，小妹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流。放好之后来到狗狗区。

摸着死都不会闭眼的狗狗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胖低低的嗷呜了一声，小妹惊得连忙抬眼。倒在血泊里的大胖看到主人回来了还费劲的摇了下尾巴。

“好狗！好宝宝！坚强一点，我送你们去医院！”双手一抄直接将大胖一个公主抱抱到了外面。

季星寒还愣愣的杵在小妹松开手的地方。小妹走到他面前定定看着：“我不会怨你惹了什么人，但是耽误了它们的救治，我会怨你！”

季星寒看着小妹一身的血，眼神微微闪烁：“我......没车。”

小妹面朝街坊邻居大吼一声：“两万！送我们去亚东！”

围观的人一愣，纷纷窃窃私语，却没人敢答应。

“丫头，小季，这里，快点！”一辆金杯停在小妹面前，范大妈拉开车门赶紧下来。

“这是我家拉货的，我把座椅全下了，你们赶紧带着它们去，我也通知了林医生，虽然林医生不坐诊了，但有他在你们心里也有个底不是？”看小妹托着一百多斤的大胖，范大妈赶紧给搭了一把手将大胖小心的放进去。

随后推了一把季星寒：“小季！想什么呢？！赶紧去啊！丫头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见人还是没反应，范大妈火了：“丫头都急疯了，别让丫头恨你啊！”

这会子季星寒才缓缓动了动，看着小妹拎着太空包，甩甩头大步过去将包接过来。

~~

“现在有手术吗？”一路飙了120码，还闯了红灯的季尔南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对着昔日的助理小李吩咐道。

“有一台剖宫产加绝育，不过已经快结束了。”

“将另外两个手术室开放，准备四台以上的手术器具。”

“好。”

“菲菲，通知所有休假的主刀医生二十分钟之内全部赶回来。加班工资我付！将所有不紧急的手术全部往后推。和已经预约的客户做好沟通工作，不要引起纠纷。”

“好的，林医生。”手术室秘书李菲菲点点头，开始打电话和今天的预约的客户沟通。

“小李，备足血袋，如果不够的话，通知狗场赶紧送来。”

“够，今天刚补的。”

“影像室一律清空。”

“林医生放心，所有检查室已经全部就位。”

“好！”季尔南咬着牙狠狠的攥了一下拳头，妈的！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饶不了他们

一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大金杯急停，轮胎与地面擦出一条深深的黑痕，未等车停稳，门就被拉开，小妹背着一个太空包手里拎着两个，急切却不敢用跑的。唯恐加重了猫猫狗狗的伤势。

“季医生......”一直抿着唇小妹，看见季尔南终于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不哭，不哭，先送进去。”一向不会和小妹多说的人，也忍不住安慰了两句。

“能一起救吗?”看着护士们将包接了过去，小妹揪紧了自己的衣袖：“它们不能等，真的不能等，我做不到先救谁后救谁！”

“花生、小乖都死了，小兜兜和大花花不见了，小狗崽也没有了，我承受不起再失去它们的痛，季医生，我求求你。”噗通一声小妹跪在季尔南面前。

“哎吆！苏小姐，你赶紧让林医生走吧，四台手术室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耽误不起啊。”小李赶紧将人拉起，季尔南看着抱着大胖杵在门口的季星寒一声冷喝：“想它死吗？愣在那！”

随后和季星寒还有小李一起将大胖给抬了进去。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小妹咬着指甲盖在大厅等着，她不敢站在手术外哭。怕影响他们，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坐在大厅哭，哭的抽噎完全停不下来。

“苏小姐，今天的医生都是亚东的顶尖的，林医生自己掏腰包请他们加班的。你放心，擦擦眼泪吧。”菲菲看着人把脸都哭赖了，纸也用了一包，赶紧劝到，别狗狗救回来了，眼睛给哭坏了。

“没事的，对不对？没事的，对不对？”小妹看着人一遍一遍的问道。

“相信他们，也相信一直坚持到你回来的狗狗和猫咪们。它们也不想离开你的。”

“对，对，尤其是大胖！我回来的都不敢看，它听见我声音还强撑着摇尾巴。”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