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宜面色骤然冷了下来,神情也变得暴戾,“范质你在看不起谁?你把倾棠看成什么人了?在你范二爷眼里,史倾棠可能只是一个聪明点的女子,甚至她的一身才华在你眼里还不如她的美貌值钱。可我告诉你,史倾棠不仅是我的朋友,她还是一个有着经世之才的能人名士。”
郭知宜心头火越来越胜,范质说及史倾棠时漫不经心的态度结结实实地触到了她的怒点。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若论才华和见识,史倾棠比之男儿哪里逊色了?”
范质诚恳一笑,“是我的错,我在这给郡君赔个不是,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了。”
陆韶面无表情地瞪了范质一眼,侧身揽过快气狠了的郭知宜,轻声安慰了两句,“放心,不气了,我替你教训他。”
陆韶在范质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淡淡补刀:“怎么教训都行,都听你的。”
范质:“......”
弱小,可怜,又无助。
被喂了满嘴狗粮,又被打了一棒子......
范质,真是好惨一狗。
凄凄惨惨戚戚的范质沧桑地端起茶杯,一脸麻木地抿了口茶。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的是,范质低头的一瞬间,状似不经意地朝门边扫了一眼,然后借着喝茶的动作藏住了轻轻勾起的嘴角。
“史小姐,您不进去吗?”换了一身便服的亲卫看着呆立在雅间门前的史倾棠,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
史倾棠回神一笑,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往后退了几步,“没关系,我忽然想起来,家中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好。我得赶回去,你们不用告诉郡君我来过。”
亲卫稍怔,“是。”
......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史倾棠伏在案上,低低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忽地轻声抽噎了起来。
侍女在一旁看着又哭又笑的史倾棠,担忧道:“小姐您......?”
“我不如她。”史倾棠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书案上自己过去留下的一张字。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
史倾棠嘴角翘起,“不过,没关系了。”
侍女看着史倾棠自言自语,像是魔怔了一样,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样,急道:“小姐您怎么了啊?要不,要不奴婢去请相爷来......”
“不准去。”
史倾棠视线落在了外面的高阁上,眼底尽是怀念,“去,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人过来。”
“不知小姐找人有什么打算?如今正是年节,府里没有多少人。”
“有多少就叫过来多少,告诉他们,只是打扫几间房子,活计简单,来的人这个月的月钱翻两倍。”
“是。”
史倾棠沉默地立在窗前许久,转身翻出了一串钥匙,朝着不远处那座沐风栉雨的古楼走去。
碧瓦朱楹,檐牙摩空,外四层暗三层,楼高十五丈有余,巍峨地屹立在汴水之畔。
这座历尽沧桑的“汴梁第一楼”,便是几百年来历任史家家主拼尽性命也要护住的——静远阁。
......
“计划虽然周密,但世事难测,宫外的事情劳烦你们二位盯紧些了。”郭知宜起身向外走去,“至于宫里,我会尽力的。”
“我送你。”陆韶起身追了出去。
“一路小心。”范质笑吟吟地目送两人走远。
等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忽然闪身钻进了雅间之中,朝范质拜了下去,“公子,查到那个寡妇的来历了。公子一声令下,属下便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
范质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汤,淡淡道:“算了,兄长和郡君的事情要紧,未免出什么岔子,这种小事先放放。”
“遵命。”
“什么?爷爷他不见我?”紫宸殿前,郭知宜的脸色一变。
李四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陛下忙于国事,今日无暇见郡君,郡君还是早些回钟灵宫歇着吧。”
郭知宜眯起眼狐疑地看了李四福一眼,但御前的人早就练出了一套完美的表情管理技能,哪能让她轻易看出什么端倪?
郭知宜郁闷地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到了钟灵宫。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郭维会不见她呢?
不止郭知宜想不明白,李四福也想不明白。
“陛下为什么不见长安郡君呢?”李四福试探着问道。
郭维垂眸笑了下,“你说她来找朕,能有什么事呢?”
李四福思忖着道:“这长安郡君的心思,还真不好猜。不过再怎么难猜,也是个女孩子,说不定什么事没有,就是想往您身边凑呢?”
郭维哈哈大笑:“你倒是会哄朕开心,朕倒是想她让活得这般轻松。”郭维不无感慨地叹了句。
李四福观察着郭维的神色,“可依老奴看,有陛下您罩着,有谁敢欺负郡君呢?”
郭维摇头:“非也,她像朕,太像朕了。”
李四福不解。
但郭维没打算继续解释。
他的满腔苦心,解释了也没人懂。
第二日,郭知宜依然没有见到郭维,但是郭知宜在钟灵宫的桌子上,看到了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密旨和一封郭维的亲笔信。
亲笔信上,郭维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郭知宜,李荣这件事他不会出手相帮。
而密旨则是......一道护身符似的东西,乍一看很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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