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怔愣一下,“郡主为何怀疑是他?在我看来,傅燕青反而是与此事干系最小的人。”
郭知宜也拿不出任何确凿的证据,“我只是觉得,房朴的态度有些反常,他太过偏袒偷袭者了。房朴是父王的心腹,背叛父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若是偏袒某个人,必定是因为此人有大用处,而说起大用处……”
她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自嘲地笑笑,“罢了,说不定是我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你先交代下面的人去查汉阳的事情,王府里的事我来安排人手暗中查探。
动静得小点,今儿毕竟是父王的好日子,何苦拿这些恼人的事端烦他。”
陆韶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我还返回前院,寻机会看看傅燕青的手。”
“傅燕青未必亲自动手,他身边的护卫你也须留意。”
“嗯。”
“等下,”郭知宜从袖笼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喏,这个是给你留的,厨房备了不少零嘴发给今儿来的小孩,被我晨起去转悠的时候瞧见,觉得味道还挺好,便给你也包了一袋。”
陆韶微愣,随后失笑,边抬手去接边道:“连小孩儿的吃食都要抢,若是被人知道还有何形象可言?”
“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把有损我形象的证据销毁。”郭知宜非常遗憾地看了他一眼,挑眉,装零嘴的荷包嗖地一下钻回了郭知宜的袖笼。
陆韶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接了一手掌冷飕飕的空气。
“……”
陆韶皱起眉注视郭知宜,神情竟似带有几分委屈,“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去?”
郭知宜双手背后,后退两步,无辜地睁大眼睛,“可我还没送出去呢。”
“郡主……”陆韶苦着脸望向郭知宜,那神情立时让郭知宜想起以前朋友家养的金毛,那只金毛一双眼睛小得出奇,只有黑豆那么大,豆豆眼上方还有两撮深黑的毛发,像尾端下垂的眉毛,整张狗脸时时刻刻散发着忧郁的气场,十分惹人“怜爱”。
郭知宜分神的这一瞬间没躲过陆韶的眼睛,他眼疾手快,瞄准藏起小荷包的袖子就探手抓去。却不料,春衣单薄,小荷包没抓着,倒抓着了满手的温热细腻。
两人皆是怔愣在原地。
陆韶动作僵硬地低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低头生生拉出了分解动作的感觉。他眼睛一眨不眨,盯住那截被攥住的腕子,暖玉似的腕子,盯着盯着,耳根渐渐烧了起来。
郭知宜的手是很好看的,手指修长,线条优美,但没多少肉,不软,还覆着一层薄茧。陆韶每每握住这只手,心神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手心的薄茧勾住,生不出别的念头。
但郭知宜的手腕就不一样了,纤细,白嫩,无端给他种一折就断的感觉。这种带着脆弱的美感放在郭知宜身上似乎有些冲突,但看在他眼中却另有一种高度的和谐。如刺猬张开的肚皮,在谁也不能靠近的尖刺下,存在只允他一人接近、触碰的脆弱和柔软,这点柔软带着天然的诱惑,刺激他的眼睛,只一瞬便勾起脑中许多危险念头。
——想攥住不放开,想摩挲着感受温软的质感,想低头印下一吻,想……
陆韶猛地回神,被飘到天上的思绪臊得脸红,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撒开手。
郭知宜一步也没挪,慢吞吞地收回手,探究地打量陆韶的神色,“想什么呢?”
陆韶掐着手心绷住脸,忍住心虚,作出恳求的模样,“郡主就别捉弄我了,给我好吗?”
青年模样拘谨,脸色和耳朵将青涩表露无遗,郭知宜的舌尖舔了下虎牙尖尖,从喉咙里溢出一丝笑。
不远处,有下人路过,低着头很快离开,视线不敢扫向这边。郭知宜偏过头换气,呼吸平稳下来。虽说她是挺想敲开陆韶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一定是些有趣、甚至与那张正经脸截然相反的东西,但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算了,来日方长。
郭知宜在心里遗憾地告诉自己。
她取出小荷包递过去,“给给给,谁让我总是拒绝不了你的请求呢。”
陆韶小心地收起,视线在她发间微微晃动的流苏上停留一瞬,眉眼间温柔满溢而出,笑了笑没有说话。清亮的眼眸被一个人的身影牢牢占据。
郭知宜挥挥手,嘴角勾着清浅的笑,“我先去忙,晚点回见。”
郭知宜的晚点回见,原是打算婚宴结束后再见,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与陆韶分开后,她先是回了趟自己的怀安院,正巧撞上前来看望白若灵的白延钊。
“小妹受了伤,走动不便,延钊先送小妹回府。”白延钊一如既往地翩翩有礼,“给郡主添麻烦了。”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白若灵受了无妄之灾,别人不缠不闹态度良好,郭知宜自然得拿出更好的态度,“是府上招待不周,让白小姐受惊了,改日定当设宴为白小姐压惊。”
白延钊友善地笑笑,扶着白若灵朝门外走去。白若灵面色泛红,半个身子都靠在白延钊身上,郭知宜看的牙酸,白延钊依然面不改色。
晋王府门外,马车早已候在一边。
白延钊动作小心地把人扶上马车,余光环视四周,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方走近两步,掀开帘子压低声音问道,“今日你真是意外摔倒的吗?”
白若灵眼睛亮亮的,心想:白大哥的声音真好听。
直到外面又问了一遍,她一惊,回过来神,立刻压下激动的心情,认真回想当时的场景,想着想着,表情缓缓变得委屈起来,“绝对不是。若灵明明看了,那路上一干二净,可不知为何突然就踩上了一块……一块瓜皮。”
白若灵难堪地启齿,“就像突然出现在那儿等我踩上去一样。”
这说法听起来不着边际,简直像是胡扯,但白延钊的神情里却看不出一丝轻慢,“你为什么忽然想走那条路,有什么人引导你吗?”
“嗯?大哥怀疑这不是意外?”白若灵听出话外之意,气得咬牙,“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否则……”
“好了,”白延钊催促道,“我不便久待,你尽快想想,摔倒前是谁在你身边,说了什么话?”
白若灵拧着眉头回想许久,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有位夫人告诉我那边的牡丹开得正盛,我这才动了过去看看的心思。”
“哪家夫人?”
“……”白若灵可疑地停顿片刻,才道,“面孔很生,说是洛阳来的晋王妃的婶娘。”
白延钊并未对此施加评论,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府。”
“若灵听大哥的。”
白延钊将人送走,慢慢踱回王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红喜字,轻声喃喃,“晋王妃……”
是刚过门的晋王妃想做什么?
不太可能。
她出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白府送进王府的眼线是谁。
不是她,那到底是谁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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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知宜打理完白若灵的事情,扭头又关心起史倾棠的腿,“怎么样?好些了吗?”
“本就没有大碍,你太紧张了。”史倾棠将茶水推到郭知宜跟前,“坐下歇歇罢。”
郭知宜没有坐,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灌。
“出什么事了?”史倾棠瞧见,挑眉问道。
郭知宜把丫鬟被人杀害的事情说了。
史倾棠思索道,“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丫鬟的身份不简单,背后主使者为了防止被查出些什么,这才选择灭口。”
“问题是有必要在今天吗?”郭知宜不解。
“今天的王府固然防守严密,可人员混杂,也很容易浑水摸鱼。”史倾棠道。
“或许是,等我好好查查这丫鬟的底细就知道了。”郭知宜按了按眉心,“你先坐,想去哪儿让白苏陪着,我去问问瑾瑶丢簪子的事儿,看这三桩事有没有关系。”
“你去忙。”
郭知宜转身出了怀安院,往后园女客云集处赶去,边走边思忖:“倾棠被烫伤,严瑾瑶丢了簪子,白若灵摔倒,丫鬟被灭口,一桩可以说是意外,两桩勉强能算凑巧,但三桩四桩还能说是巧合?”
“那当然是不能的。”师屠的声音幽幽地从郭知宜身后飘来。
郭知宜脚步停下,转身却没有看见师屠的人影。
“在这儿呢!”躲在一处假山后的师屠招了招手。
郭知宜无语地瞥他一眼,“你在那儿做什么?”
师屠比了个手势:“因为这没人,安静。”
郭知宜扯了扯唇角,无奈地往那边移了几步,压低声音暗含警告地问道:“你刚才说今天的事不是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疲惫沧桑的双眼写满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就鲨了你”。
师屠告饶:“属下只知道严小姐的事情不是意外。”
“为什么?”
师屠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簪,干咳两声,“因为严小姐丢的那根簪子在我这儿。”
郭知宜险些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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