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十八楼,一楼一重天,虽说徐北游已经踏足地仙境界,但与天下第九人的张召奴相较,其中差距又何止是天壤之别?
对于张召奴而言,地仙一二重楼的修为与人仙巅峰并无太过实质的差别。
杀起来都不会耗费太多气力。
张召奴道:“你们三家与佛门的谋划,我大致能猜到一二,我们昆山不想掺和到佛道之争的浑水中去,道门如何与我无关,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时机,你离开江都城之后,那三名女子必然无暇顾及于你,真是由不得我不动杀念。”
徐北游面无表情道:“我本以诚待张宗主,却不想张宗主要给我讲一个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张召奴平淡道:“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徐北游点点头,似是不以为意道:“倒是此理。”
张召奴见他没有半分惊惧之意,虽然心中疑惑,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由不得他过多思量踌躇,下一刻,他身形如凌空蛟龙朝徐北游而来,道:“徐公子,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大地仙动于九天之上,未必就要雷霆万钧。
用“威势如龙”四字来形容此时张召奴的出手是再恰当不过,若是人仙境界的徐北游绝对是个十死无生的下场,踏足地仙境界之后的徐北游却是还能勉强抵抗一二。
徐北游直面这位成名二十年的一方宗主,怡然不惧,伸出手指虚点,玄冥、天岚、却邪、赤练、紫电五剑悉数出现在他的身前,再加上他本人体内的莫名一剑,刚好六剑,占据了剑宗十二剑的半数。
徐北游双手一推,以一气之力御使五剑,轻喝一声,“起!”
五剑冲天而起,以剑三之势交织出一道剑。
剑三,覆天不漏,与剑一纵九死无悔、剑二处方圆不动两剑并列,是为剑三十六中最为根本的三招剑式。
当年的上官仙尘极为偏爱剑一纵九死无悔,死在此剑式下的地仙高手不知凡几,而公孙仲谋则更擅长剑二处方圆不动,没有师尊上官仙尘的激烈,多了分中庸之道,至于徐北游,他更希望万事皆在掌握之中,故而他更喜爱号称天恢恢疏而不漏的剑三。
剑光纵横,剑气激射,五道青锋在徐北游身前三丈之内切割出无数无形沟壑,这些“沟壑”便是交织成的线,如蜘蛛结捕蝉,触之即落入罗之中。
张召奴一掠如龙,气势如虹,根本不在意徐北游的剑,或者说是视为无物。
在他看来,若是徐北游能够集齐剑宗十二剑,那时候再用出这式剑三,的确是天恢恢的无敌气象,可现在而言,仅仅是五剑,还不足让他如何郑重以待。
张召奴不伤分毫地穿过剑,轻而易举地来到徐北游身前三丈之内,周身气机暴涨,几乎要化作凡夫俗子肉眼可见的实质状态。
他张召奴擅长搬运天地元气只是其一,自身气机之浩大也是天下间屈指可数。
你徐北游以剑气切割天地元气,可我仅仅是以自身气机护体便让你的剑气无功而返。
张召奴轻描淡写的一掌。
徐北游身形向后暴退避其锋芒,然后双手交叉,五剑同时后掠,欲要在他身周结成剑阵。
张召奴嗤笑一声,只是一掌便拍散了徐北游的剑阵,然后伸手一抓。
他说要杀徐北游,就绝对会杀徐北游。
说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就绝对会借,哪怕你不给,我也会强行来拿。
说到做到。
徐北游瞳孔收缩,死死盯着在自己视线中越来越大的手掌。
在马上就要触及自己的最后关头,张口一吐。
一道剑气自他胸腹而起,经过咽喉,最后从口中激射而出。
始终成竹在胸的张召奴终于是脸色微变,猛地缩手,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被剑气穿透掌心,血流不止。
张召奴止住前进身形,望着自己的手掌,一脸毫不掩饰的匪夷所思。
诛仙剑气?!
这小子竟然将一口诛仙剑气藏在自己体内?!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张召奴下意识瞥向徐北游,身形依然挺立,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神情平静,没能看到预期的惊慌失措,这让张召奴有些许失望,自己刚才放话说要借头颅,这徐北游当真是丝毫不怕吗?
难道昆山张召奴就这般吓不住人?
张召奴轻声道:“很好,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其他手段,若是没有,你的头颅还是要被我收入囊中。”
徐北游没有作声,仍旧是望着张召奴,周身气机飘摇不定。
刚才强行用出诛仙剑气,对他自身也有些许损伤,不能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让他气府内的气机沸腾如水,不过徐北游能以初入地仙的境界伤到堂堂天下第九人张召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足以自傲了。
张召奴身形再动,仍旧是五指成爪,直逼徐北游的咽喉部位。
不管徐北游是无上剑体还是不漏之身,亦或者是佛门的金身、道门的无垢之体,只要徐北游的体魄修为尚未圆满大成,那他都有把握以气机灌注撑破这剑宗首徒的气海和气府。
然后取下那一颗头颅。
哪怕徐北游体内还藏着数道诛仙剑气。
徐北游避无可避,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就在张召奴的手指距离徐北游的咽喉还有三尺距离时,身形猛然止住,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张召奴在踏足江都后第一次露出惊骇表情。
有一道身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竟是让他没有半分察觉。
长乐亭是他临时选定的地点,绝不可能有人提前在此埋伏,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设伏!
不管这件事如何荒诞,事实就是如此。
来人的境界修为比他只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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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张召奴如何也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徐北游怎么能请动一位最起码有十六楼境界以上大地仙?
他缓慢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一截剑尖。
这截剑尖呈现出无暇的月白色,如梦似幻。
就是这把剑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张召奴和护体气机和体魄,与张召奴穿过徐北游的剑阵如出一辙。
张召奴平静问道:“这是何种手段?敢问是何方神圣?”
背后传来一个如戏子伶人唱腔的嗓音,“太阴真剑,慕容玄阴。”张召奴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渐低,“原来如此。”
子时一刻。
夜雨依旧,一轮明月高悬夜空。
月光下,一张宛若男女双相如观世音的绝世面容从张召奴的身后探出,倾世、倾国、倾城。
他笑眯眯道:“徐小子,今天之后,江都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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