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陈太傅哽咽了，“陛下对微臣，更是信任有加。”

不好。顾若薇的心咯噔一下，瞄向老皇帝，都说人老了心软，最禁不起这样的感情牌，她不会输在这上面吧。

老皇帝的表情看不出想法，她又看向刘瑾春，刘瑾春老神在在，仍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顾若薇心稍稳。

“臣恳请陛下，验明尚方宝剑，还老臣和幼子，一个清白。”

年近古稀的老人声泪俱下，好些官员面露不忍。

顾若薇看见老皇帝面皮抖动，感觉他应该是生气了，陈太傅的所作所为，威胁之意过重，触到了他的底线。

“来人，去把尚方宝剑拿来。”

太监应声去办事了。

?不多时，一名小宦官抱着一把长剑跑回来。

老皇帝亲自抽出宝剑，原本剑身一面雕刻着龙，一面雕刻着凤，用北斗七星的花纹装饰，以剑象征皇权和天意。

他拔出来的这一把，少了最前面的那一截，也就是被顾若薇折掉的那一截，龙尾和凤尾消失不见。

但哪怕缺了一块儿，依旧能看得出宝剑精美异常。

军备司检验宝剑真假的小吏还没来，老皇帝拿着断了一部分的宝剑反复看着，突然，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捏住宝剑最上面断口的地方，用力一掰。

“陛下小——”

“心”字没说出口，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失语。

他们风吹就会倒下的陛下，徒手掰断了尚方宝剑，徒手......

和掰馍饼一样。

军备司的人，不用来了。

顾若薇也看呆了，她马上低下头，压抑住看刘瑾春的想法。

同情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全部落在陈太傅身上，陈太傅眼神空洞，已如死物。

“陛下，冤枉啊！”陈子舟乍然凄然叫起来。

?"哦？那你来和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气到极点，胸口的火止也止不住，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陈子舟也想不出理由来，只能不断磕头，嘴里重复着:“陛下，臣是被陷害的。”

“你还在狡辩！”老皇帝将手里的尚方宝剑丢下来，摔在他和陈太傅面前。

“这剑，是你们在当日亲自送到了太子府上，不仅把剑第一时间送过去，还和太子坦白了一切，到了朕这里，倒是处处瞒着了。”老皇帝说着说着咳嗽起来，那咳嗽劲儿，五脏六腑只怕都要咳出来。

老太监赶紧上前，想要阻止他，却被老皇帝一挥手挡开了。

“这剑，要不是本身就是假的，要不就只能是太子中途换了一把假剑，你的意思，是这个吗？”

不能把太子牵连进来。陈太傅缓缓闭上眼睛，认命了，他再次叩首:“老臣，不敢。”

老皇帝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臣......罪臣，无话，可说。”

老皇帝冷笑:"你是无话可说了，你的儿子呢？他许是有话可说。"

陈子舟低着头，眼中的怒意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恐惧，他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也是无话可说了。”

即使怒火难熄，老皇帝也没失去理智。

陈太傅两朝元老，是父皇的臣子，又是太子的老师，处罚过重，有损他的孝名，也下了太子的面子。

“罪臣陈友孙，藐视皇威，擅自伪造尚方宝剑，按理，该诛九族，念其先皇时忠心耿耿、又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朕决定，只夷其三族，留全尸。”

顾若薇常在电视上看见“诛九族”这样的戏码，还是第一回听说“夷三族”。光听也能猜到，人数不少。

“谢主隆恩。”陈太傅软下去，一旁的陈子舟同样如此。

御前侍卫业务极为熟练，三两下就将人拉了下去，中途陈子舟缓过神，想要挣扎，御前侍卫一个手刀下去，安安静静。

“咳咳。”老皇帝咳嗽几声，几乎喝光了太监递上的茶水。

龙椅之下，如今只剩下了顾若薇一人。

“顾御史。”老皇帝叫她。

“在。”顾若薇回应。

“如你所见，朕的身体，实在不中用，要不然，早就召见你这孩子了。”老皇帝语气遗憾，“朕还预备，第一次和顾爱卿见面，是在下月初，为你专门设立的宫宴上，没想到，先出了这样的事。”

顾若薇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微笑。

“这件事儿，是你受了委屈，朕会补偿你的。”老皇帝又咳嗽起来，他的呼吸急促，像是破旧的风箱，“今日便到这里吧。”

一旁的老太监闻言，赶紧扶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