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上清清楚楚写着，只发放给右坊的粮食和银子，左坊的一个子儿都没有。

不知为何，顾若薇明明拿出了证据，罗大头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朝廷拨给军备司的银子，军备司向来是先支给宛城购买矿石，军械制作完毕交付京都之后，剩下的款项才会结算给工匠，且分发给左坊的东西，向来是半年一结，早有例可循。”

“如此一来，是左坊的工匠谎报此事了。”顾若薇收回账本，看了一眼傅斌，怪不得傅斌告诉她，这东西来得容易，估计没什么用。

眼前的情况，早已经在罗大头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他义正言辞道:“大人若还要查，往前十年的账本也一并拿来便是。”

道理好像一下就到了罗大头那边。

身后的左坊的工匠不愿意了，一个眼角有疤的男人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站了起来:“以往的确是半年一结余，可是每月仍有额外的粮食发给我们，家中老小都靠这点粮食过活。”

说话的工匠名为刘达，家里半年没有粮食，该借的亲戚已经都借了，他因为要进工坊干重活，家里吃得紧着他先吃，可怜母亲七十多岁，饿到躺在床上眼睛看不见了。

刘达站出来，就是在赌，他赌御史台来的这几位大人，还有良心。

不只是他，其他左坊的匠人，也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顾若薇。

顾若薇没有开口，眼前的情景摆明了罗大头不怕查，她要坚持为工匠出头的话，指不定还要落入圈套。

她一迟疑，叶之璟接上了话，“顾大人，罗大人是朝廷栋梁，怎么会说谎呢？常言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工匠见御史台远自京都而来，不了解军备司的情况，又看您是个心软的女子，恐怕是在骗您的同情呢。”

“我们没有骗人！”刘达高声否认，同时对叶之璟怒目而视。

长得好看的人，不分男女，心肠果然都是黑的。

反观罗大头，则是豁然开朗:原来还可以这么说啊~

顾若薇知道“咦”了一声，点头:“确实有可能，那你说该怎么办？”

叶之璟眼睫低垂，精致的额五官让人挪不开眼，感叹世上若有仙人，大抵也就是这幅模样，可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叫左坊的工匠遍体生寒，只觉他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大人只需杀几个最为奸邪狡猾的便是。”

左坊的工匠们，脸上挂满了惊惧，更让他们心寒的是，明显地位最高的那位女爵爷竟然欣然同意了。

“那就杀了。”顾若薇毫不在意地说道。

叶之璟放下茶杯，施然起身，走到工匠们之中，点出几人。

“顾大人，觉得这几人如何？”

顾若薇一拍掌，示意御史台的人，“去，把这几个人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一身黑衣的御史台官员利落地走过去，揪出人群中叶之璟点出的那几名工匠，然后带到顾若薇面前的空地上，和杨小斗跪在一起。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迟迟反应过来的一个工匠想要冲过去抱住顾若薇的腿，被御史台的人一脚踹倒在地。

顾若薇:“砍。”

工匠扭头又要求罗大头，罗大头这才看清他的脸，这几个被点出来的工匠，竟然是他安插在左坊的眼线！

罗大头大喊:“住手！”

雪白刺眼的刀光闪过，和罗大头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工匠的人头。

脑袋落地，这个工匠的身体还没有失去知觉，手脚在地上乱动，颈部喷出的热血溅在御史台的黑衣上，又滴落在地上。

“啊......啊！”杨小斗就在旁边，半边脸被染红，带着哭腔喊起来。

触及顾若薇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止住哭叫。

偌大的场地鸦雀无声，众人都被眼前血腥的这一幕给震住了。

“下一个。”顾若薇无情的声音响起。

“不，不要。”另一个工匠癫狂地往后退，想要逃离御史台官员的手掌，被反手割下人头。

顾若薇看了两具尸首一眼，忽然转向裆下湿了一片的杨小斗，问道:“杨小斗，本官听闻你曾为河盗铸造了十余把钩拒，可有此事？”

吓破胆子的杨小斗道:“不可能，我只给他们偷偷做了两支......”

“只做了两支？”顾若薇挑眉，不打自招了啊。

......

杨小斗一下瘫软在地上，接着他拼命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先带下去关着。”顾若薇挥手。

杀了两个，拖下去一个，工匠们像是冬日取暖的鸡崽子，抖抖索索挤在一起，满脸害怕。

刘达之前壮着胆子站出来反驳罗大头，被叶之璟和顾若薇的操作吓破了胆，生怕自己也横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