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习武多年,这点儿反应还是有,留下一句话后兔子般溜出去:“我去还不成,爹,我先回去休息了。”
放下拐杖,梁知州收拾了心情,叫来府里的管事,挑选明日赴宴的礼物。
太重的礼,怕御史台借口搜查自己,太薄的礼,又怕体现不了心意。
纠结之下,梁知州彻夜未眠,挂着两个黑眼圈带着梁冀匆匆赶往酒宵楼,路上遇见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张员外?”
大腹便便的张员外刚下马车,转身看过来,惊喜道:“知州大人也来了?”
梁知州上前行礼,感觉眼前的张员外又圆润不少。
“这是令郎?果然是一表人才。”张员外看见梁冀,从手上褪下来一个手串递过去,“小小意思,不能算作见面礼,下次有机会我登门拜访,另备好礼。”
梁冀咂舌,那手串是九粒蜜蜡串起来的,色泽温润,隐约透出温润光泽,似有若无,价值绝对不低,在张员外嘴里,就变成了玩意儿。
不愧是颍川第一大富商,
他接过手串,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父亲身后,听他们说话。
“你也是接到了,那个帖子?”
梁知州没有明说,但是张员外自然明白,他点点头,疑惑道:“是啊,莫非知州大人也是?”
“这倒是奇怪了。”梁知州道。
受邀的不是自己,这么说,酒宴的目的并不是要追究那伙儿武林人士?
疑惑没解开,从马车山下来的熟人反而越来越多。
酒宵楼今日暂停迎客,进来的人,手里都拿着相同的浣花笺。
大家克制地互相打量,互相猜测,都没有头绪。
“会不会,就是为了在我们面前摆摆威风?”另一个当地有名的富商说道。
“绝无可能。”张员外道。
他的员外虽是买来的,但他本人是正经举人出身,对御史台的认识要更全面一些。
“那,或许是要调查我们?”
比起摆摆威风的猜测,这个猜测好像更加真实可信,毕竟御史台的本职就是这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慌乱起来,不会今天赴了个鸿门宴吧。
坐立不安之际,一个女声笑着问:“就不能只是单纯地请诸位吃顿便饭?”
嘻嘻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众人默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顾若薇从楼梯上下来,对大家的反应很是满意。
我太有究极大反派出场的感觉了。
“顾大人!”在场见过顾若薇的,只有梁知州。
“原来是知州大人。”顾若薇对他的印象也很深,能当着面叫她爹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梁知州说不准对方记得自己是好还是不好,局促地看着顾若薇。
他似是在座官职最高,资历最老的,他都站起来了,剩下的人也坐不住,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地和顾若薇行礼。
“诸位都请坐。”顾若薇伸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走到仅剩的一个座位旁。
所有人望向梁知州,梁知州选择听话坐下。
“怎么不见顾小姐身边的那位韩公子?”
顾若薇:“他另有我安排的事情要做,知州大人问起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上是问题。”梁知州摆手,“只是韩公子领着普光禅寺的二位高僧带走了歹人,下官多嘴,问一句罢了。”
顾若薇点点头,笑道:“知州大人对自己本职工作很是上心,回京了之后,我一定多和我爹提一提知州大人。”
“!!!”梁知州一下站起来,“顾大人折煞老身了。”
在刘瑾春面挂名,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韩家买卖科场试题的事遭揭发,开春判决出来以后,整个颍川的官员都跑不掉,升迁更是梦里的事情,不被发配到更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就要偷笑烧香了。
这时候能在刘中丞面前挂个名,退一万步说,不能日转千阶,也能避免一贬再贬,再无出头之日。
“本就是我的职责。”顾若薇笑意更深。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旁人一头雾水,其中张员外忍不住,“梁大人,您和顾大人,这是说什么哑谜呢?”
梁知州低头喝茶,没有顾若薇的发话,他是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张员外意外,老狐狸刚收了自己的手串,就不做声,不是他的作风啊。
“冒昧问一句,令尊是?”
也有人选择从顾若薇本人突破。
终于问到了她想说的东西,也是她计划最重要的一环,顾若薇气沉丹田,说出姓名:“刘瑾春。”
“咚。”有人撞到桌子。
“哗啦。”有人手里的茶杯摔碎了。
更多的人下意识闭住呼吸,屁股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心理素质差的,脚已经不听使唤,想要拔腿逃跑了。
气定神闲的顾若薇,在众人眼里一下变成了身冒煞气的杀神。
就连笑容也被解读出了不用程度的残忍和可怕。
张员外面色微变,目光惊惧,看向梁知州,心说难怪难怪。
刘瑾春。
这三个字,官越大的人,恐惧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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