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没明白过来，你爹送你过来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顾若薇慢悠悠道。

周恩脑子里一时是往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不愿相信自己，一时是顾若薇对她的询问，脑子分岔，不由说道:“父亲是让我嫁一个高官。”

她聪颖早慧，对自己的未来，间接从别的姐妹身上窥探到了一部分。

他们商籍女子，要么招赘入门，要么嫁给为官之人为妾，父亲花了大价钱让自己来公爵大人府上，那就一定是想要自己未来嫁给某位官员才对。

公爵大人是女子，可以教导她的同时，帮她物色夫君......

“放屁！”顾若薇骂出口，“你白瞎了你父亲的一番好心意！”

周恩吓了一跳。

顾若薇气呼呼的，周敦易为人油滑，可说起为女儿做打算，那真是在她这个后世人的眼里也没得挑了。

稍稍平复后，她心情复杂地对小姑娘道:“你父亲送你来，是想把你记在我的名下，让我收你做义女，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商籍，为此他花费的银两是你想都不敢想的，而且不光是现银，以后几十年，只要你还在，他就愿意在我手下供我差遣。”

周恩惊讶又有些迷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在世人眼里，你将不再是他的女儿，而他还愿意为了你，还有你以后的生活顺遂，付出他能付出的一切。”

单这一点，就足够顾若薇佩服他了。

周恩眉头拧做一团，似懂非懂:“可是，叔叔伯伯家的姐姐们......”

听见她的嘀咕，顾若薇也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会有之前的说法，周恩所接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构成了他的世界观。

顾若薇引导她，“大家都这样做，不一定代表这样做就对，只是很多时候他们没有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罢了。我猜你的父亲能在西北这样的地方还能铺开这么大的家业，离不开他的超前的眼光和过人的胆识。”

听到顾若薇真心实意地夸赞自己的父亲，周恩开始露出思索的表情。

看着她的表情，顾若薇放缓声线，继续缓柔声说道:“女人的归宿，不会只是嫁人。”

更多的，需要周恩自己去想。

别人强加的意志，终究不是自己要走的路，如果她明确告诉周恩，你可以尝试着继承你爹的家业。

那就算周恩继承了周敦易手里的茶叶生意，不出几年，也会全部败光，因为她的眼界和见识远远不足以支撑周敦易缔造的的商业版图。

周恩迟迟不没有说话。

顾若薇拍拍手，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斜靠在椅子上笑眼看着她:“我呢，在外面的名声就和你心里骂我是一样的，反正不是些什么好词儿，你以为你说的你父亲没信？他当然信了，不然不会后面的时候连听都不听你说完就跑了，害怕自己心软。所以——省省吧。”

你告不告状，下场都是一样。

幼稚气人的模样，让周恩撅起嘴就走，临走时倒是记得弯弯膝盖敷衍了顾若薇。

有周恩在旁边，顾若薇没能开诚布公地和周敦易谈一谈配合她留在龙朔的事情，最后只好另找时机，重新宴请范恪和周敦易两人。

能和公爵还有将军一桌，周敦易头脑迷糊到底，听见什么都是乖乖点头。

出了大门，才想起来:什么叫:使百姓皆知其在此也。

难不成，让他在街上大喊大叫:大家快看看我啊，我是城里最有名的大商人，我还没跑呢。

人铁定以为他脑子有毛病。

周敦易的胖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算了，不想了，直接来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吧。

“你说什么？周敦易搞了个宴会？”顾若薇惊讶道。

林锦华也觉得好笑，说道:“是啊，还在广场上请了戏班子唱戏，从卯时开城门就唱，一个时辰一场，说要连摆十天，城门吏报告说，今日京城的百姓比往日多了两倍不止。”

从进城的人数来看，她让周敦易做的事情，很好的做到了。

配合他让御史台的人提前造势放出去的风声，大部分的百姓都信了察合台是为了迎接九公主而来。

“顾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林锦华恢复忧心忡忡的模样，稳住城中的百姓，仅仅堵住了京都那些人的嘴巴，匈奴王察合台带来的巨大威胁始终都在，没有得到解决。

几十万的性命压在身上，不许阻止外族侵犯的道义，林锦华没有一个晚上能睡个好觉，通宵查阅史料和官府文件是常有的。

为可是查来查去，有用的信息寥寥无几，卷宗上清一色都是对察合台勇猛无双的描述，对他残暴的叱责，透过方正无言的文字，林锦华只能读出血淋淋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