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兹曼本人没有留下来战死,他的逃亡也非常狼狈。没有车辆,仅凭两条腿。他本人在满是瓦砾的水泥路上向北跑去,在其身后,是十多名参谋员和二十多名卫兵,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星逃亡的“民兵”。
随着指挥系统的崩溃,列奇察内的德军守军突然间群龙无首。当然,即便赫兹曼继续坚守指挥,他的下场无外乎是被苏军射杀或俘虏,城内德军的崩溃依旧不可避免。
下令全军撤退的命令传到了火车站那里,707师在此布置了两个营,经过一番激战,两营官兵迅速伤亡了三分之一。而警察团官兵的情况更加糟糕,因为是炮灰,他们蒙受了最大的损失。
苏军当然也蒙受了数百人伤亡的损失,因为火车站的战略地位太重要了,越来越多的苏军战士,正向这里拥来,战斗愈发激烈。
原来,284师的两个团拼了命的沿着贯穿城市南北的大陆狂奔,就是施展迂回包抄。到了晚上七点,这一战术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在宏观上,苏军已经将继续负隅顽抗的德军和伪军,压缩在了一片仅仅纵横两公里的狭窄区域内。
整个城市陷入枪炮声,大地也为之颤抖。
叶甫根尼这位副团长如今干着团长的工作,他太知道制高点的重要性,所以当他不停移动的前线指挥部接近那栋最高的办公楼时,一个在楼顶火炮阵地的念头油然而生。
“兄弟们,组织几门无后坐力炮,跟我上楼。通讯兵,通知后方的指挥部,告诉他们284师第二团占领了办公楼,团长暂时设在楼里。”
几个士兵在办公楼前拦着继续推进的士兵,他们发现扛着炮管的战士旋即拦下来,并将整个无后坐力炮小组邀进办公楼。
与此同时,叶甫根尼已经端着冲锋枪,亲自领着部下上楼了。
“都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埋伏!”
叶甫根尼估摸着会和没来得及逃的德军交火,但房屋内的激战并未出现。
二十多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训练有素,交替掩护的前进,并谨慎的搜查每一个房间,直到士兵破门打开位于二楼的一个大房间。
叶甫根尼躬着背,钻入这房间,他瞪大双眼左瞧右瞧。暮色之下光线过于昏暗,只见墙壁上挂着的希特勒像,那个战争恶魔的双眼居然瞪着自己,不由吓一大跳。
“去死吧!法西斯!”叶甫根尼操持起冲锋枪,对着墙壁的希特勒就是一顿扫射,整个油画也变成了碎片。
“副团长,您消气了吧!”卫兵指着周遭的一些特殊陈设:“这里摆放了大量法西斯的标致,我看这里是德军的指挥中枢。”
“是的。”又一名卫兵用枪托捣捣覆盖在电话上的玻璃碴子,“这里还有电话,一定是德军的指挥部。”
叶甫根尼很清楚,根据之前间谍获悉的情报,德军707师的师部迁移到了城市里。即便是黄昏行将黑夜,房间里的各种精致陈设还是非常的显眼。
“呵呵,他们在房间里拜访了花草,桌子上还有鹰头雕塑。可能这个敌军指挥官还是个有品味的人。”
“副师长,他们有品位也好,粗鲁不堪也罢,这里没有敌人的迹象,显然敌人是逃了。”
叶甫根尼点点头,旋即命令通讯兵:“你们把这个桌子清理一下,把发报机放上去。就在这里我们建设团部,你们几个将发现德军指挥部房间的事实,立刻通告后方。其他人,扛着炮跟我上楼。”
团部建起来了,通讯兵点亮随身携带的油灯,昏暗的光亮下他们开始和友军明语通信。
叶甫根尼也不含糊,士兵们扛着三门炮,五十枚炮弹上到了顶层,他们屹立在了列奇察城市的最高点!
“哇!真是一番壮丽的景色啊!”叶甫根尼放眼望去,西方是即将落幕的太阳,天上是满天星斗。光线昏暗到极点,不过城市内的各条街道,倒是频繁被火光照亮。
一番感慨后,他也无暇顾及房顶被轰击的那几个弹坑,勒令士兵将火炮架设好。
“同志们,你们完成火炮阵地布置后,就向着火车站的方向火力支援!自由射击,把炮弹都打光。”
于是乎,当炮管被扛到房顶,仅仅过去两分钟,第一发炮弹就朝着火车站打出去了。
叶甫根尼并不担心会打到友军,在他的角度,能根据机枪的火光,判断出敌我两军的态势。
视角转移到火车站。
几小时前被BT坦克打着火的仓库,因为无暇救活,火势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三个大型的仓库是连着的,其顶棚都已木质为主,愈演愈烈的火焰终于将其连成一片,那腾起的黑烟就好似火山爆发,夕阳下,烟雾更是被照成了橘红。
它即壮观又恐怖,进军的苏军士兵看着它兴奋,德军守军只有悲哀。
德军收到了师部下达的放弃城市的命令,然而,困守于火车站的,包括德军伪军在内的还能继续战斗的一千三百号人,哪里还有什么轻松的撤退之路。
部队确实在第一时间执行师长的命令,两个连的人向北方突围。他们万万没想到,突然就和苏军撞在一起。
巷战往往是短兵相接,许多时候的作战会在十几米内发生。更残酷的时候,苏德两军的士兵可能就隔着一睹墙,甚至一个门板。
德军官兵的毛瑟步枪之火力,完全被苏军的冲锋枪压制下去。他们是和284师第一团的部队撞在一起,现在的团长罗沙科夫也是一副身先士卒的模样。
罗沙科夫所部在之前的战斗伤亡非常大,他堂堂一介团长,如今基本是作为一支加强营的营长在战斗。
其实很多苏军士兵在入伍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打巷战。杨明志却凭借着先知先觉,知晓往后的巷战将是苏军作战模式的常态。
其实从苏军生产的轻武器方面,就可见一斑。如果苏军乐意,他们完全可以大肆生产SVT40半自动步枪,然而苏军选择了大规模生产冲锋枪。六百万支冲锋枪消耗了数以亿计的手枪弹,毕竟要经常打巷战,苏联忍了。
无论是正规部队还是民兵,他们在训练中都被杨明志强行增加了巷战的科目,虽然只是讲解了一些常用技巧,以及传阅一下杨明志写的基本小册子。得益于这些军事教育,罗沙科夫的部队出奇的善于打巷战。
所以,德军尝试突围的打算被摧毁,他们又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
“哈哈!德国人你们还想逃跑,我们就是防着你们这一手!”罗沙科夫非常庆幸自己跑的比德国人要快。
现在的德军其实还有逃亡的方向,那就是向西,唯独那里,进攻的苏军还在和德军抢时间。
罗沙科夫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同样率部包抄的独立团柴科夫团所部,并和柴科夫本人接上头。
“同志们!你们打的不错吗,刚才确实是你们和火车站的德国人交火了?”
“对!柴科夫同志,德国人是要突围。我们只是打退了敌人一次进攻,他们肯定还要反扑。或者,它们从城西逃亡。”
“我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你看!”柴科夫骄傲的指着自己麾下的战士,“我们将继续向西,到了城郊就建立防线,把敌人彻底包围。”
“太好了,我就在此防守,包围圈的最后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我这就去!”柴科夫敬了军礼,和自己的部下一溜烟的继续攻击。
其实要阻止德军撤退,占领所有能找到的路口就可以了。因此战斗也都是围绕着各个十字路口展开了。
德军突围尝试失败,撤回来的士兵向他们的营长哭诉:“向北完全不行,俄国人仿佛人手一支冲锋枪,他们还有炮,我们根本冲不过去!”
火车站德军的指挥中枢就是候车大厅,首先这是一栋混凝土建筑,其次这里的构造更适合防守。
德军组织了二十多个机枪小组,他们盘踞在二楼向进攻的苏军射击。
苏军也发射了火箭弹,不得不说,对于足够厚实的混凝土,普通高爆弹头对其效果非常差。
苏军平添了一百多人的伤亡,隔着铁路竟不能继续推进了。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和指挥官都会进入“狂战士状态”,往往是打疯了后盲目冲锋,即便是胜利了也是耗尽鲜血的胜利。
泰普诺夫算是理智,他没有在强令部队猛攻,而是命令已经打光弹药的多罗宁的三十个迫击炮组,暂且等待。
承担苏军后勤运输的是独立团第四团,该团官兵扛着大量弹药箱,随着部队前进。因为辎重过多,其行进速度也就比较缓慢。
泰普诺夫一边下令部队用机枪持续吸引德军火力,他拍在掩体里,握紧耳机,对着麦克风大吼:“拉夫连季,我要弹药!我们伞兵需要80毫米迫击炮弹!”
“炮弹已经在运了!请你们继续粘着敌人。我现在给284师第二团发报,他们会有炮火支持……”
真是巧合,还没等泰普诺夫质问,所谓的炮火支援已经到了。
刚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不禁露出笑容:“拉夫连季,你的亲密战友已经在支援我们了。敌人坚守的火车站候车大厅,正在遭遇猛烈轰击。”
“真是太好了!指挥部现在正向城市最高的那栋建筑移动。啊!我看到房顶上有炮口火焰,叶甫根尼那个家伙还真是机智。”
“别吹捧你的亲密战友了!我求求你催一下独立团第四团,他们的炮弹快点运到吧!”
“好吧!我这就催。”
70毫米无后坐力炮炮弹,其针对混凝土的威力也娇弱,只不过是居高临下攻击,还是造成了德军的不少伤亡。
火车站的小广场就是德军防线的核心,大量的士兵聚集于此坚守,还有许多伤兵被拉扯回来。
面对着火车站被苏军重点炮轰的事实,两个德军营长下令部队向西突围。
有人突围就有人殿后,无论是否愿意,有二百人被勒令留守广场,其余人等撒腿就撤。
德军,真的已经没有突围的机会了!
“兄弟们,我们已经打到城郊了!谢天谢地,德国人还没有从这里逃走!所有人分散开来,瞪大双眼,任何向你们奔来的人都是敌人!”
柴科夫的部下着实执行着他的命令,大家都非常庆幸,首先,是自己所在的部队进攻之路的伤亡真的不大,其次便是这堵截德军最可能的逃亡之路的荣誉,居然会是属于自己。
队伍中的少数的老兵欣慰不已,他们最次的也担任了班长。遥想一年前,他们以游击队的姿态加入沼泽地的部队,如今执行的任务,正规军也莫过于此了。这是士兵们都穿着便装,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就是袖子上缝着的红布,以及绑腿。
且说德军的突围部队,有近乎一千人想着柴科夫的部队杀来,非常糟糕的两辆突击炮也勉强的向西方冲来。
尤其是那两辆突击炮,它们竟开足了马力,如同两头蛮牛。
“他们来了!立刻反击,不要吝啬子弹!”
柴科夫大吼着,当然,他的吼声已经淹没在自己疯狂射击的冲锋枪枪声里。
可是苏军士兵完全想不到,刚刚陷入夜幕满是瓦砾的街道,突然钻出两个“铁盒子”。它们以自己傲人的装甲嘲讽着苏军的羸弱——两辆三号突击炮,轻而易举的破了苏军的机枪防线。
柴科夫被这场面惊呆了,他挥舞着右手,令士兵想尽办法干掉这些“铁盒子”。
子弹打在装甲上毫无效果,有两枚RPG击中了目标,竟不可思议的弹飞了。三突子则像是发狂的公牛,在苏军阵营一通乱撞,十多人竟被两车生生撞死,场面惨不忍睹。
“啊!!!”
柴科夫抱着头大叫,就是这两辆三突子的大闹,德军突围部队赢得了时间。他赫然看到,被火光间歇性照亮的街道,竟有大量德军冲来。
“兄弟们,用手榴弹炸了它,有谁是勇士?给我炸了它!”
“让我来!”一个无名英雄,抱着自己突击捆好的集束手榴弹,想着突击炮冲去。他奋力算入其地盘,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炸毁了一辆三突子。
苏军士兵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成功炸毁了所有的三号突击炮。不过德军突围部队,也突破了苏军防御的一个十字路口——只要通过这里,在向西就是远方的麦田了。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契科夫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抱着已经打光子弹的冲锋枪,竟想着德军勇敢冲了上去:“兄弟们,不能让敌人从此处通过!和他们拼了!乌拉!”
拼刺刀这种战斗模式,当然是谁兵力多,谁技术高超,谁士气旺盛方可获胜。苏军必须堵住缺口,德军必须逃走,苏德两军旋即展开了极其血腥的刺刀大战。
仅就拼刺刀而言,各个战场的苏军都不虚德军。一番拼杀后,苏军付出了三百多人伤亡的代价,愣是打退了德军最猛烈的也是最后一次突围。这场刺刀战中,德军的两个营长更是直接死在了枪刺戳击下,至此,守卫火车站的德军指挥系统,宣告完全崩溃。
正当城西的白刃战如火如荼,泰普诺夫焦急等待的炮弹终于到了。又是五十发的炮弹轰击,伞兵旅趁着夜色展开正面强攻。此一时彼一时,这次强攻不仅是伞兵旅的独角戏,城北的罗沙科夫所部主动进攻,他们南北夹击,在付出很小伤亡的代价,攻陷了整个火车站。
“报告旅长,二楼已经拿下!”
昏暗中的泰普诺夫能看到这名士兵脏兮兮的脸,他点点头:“射杀所有的德军伤兵并留在原地守卫。”
此时此刻,城西的战斗还在持续着,泰普诺夫高举着冲锋枪:“其他人,跟我向西进攻,把那里的残敌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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