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卷帘门“哗啦”升了起来,锦叔拿着几个方便兜,看样子是菜,身后站了四五位中年大叔样子的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上官博。
上官博也惊讶地看着他们……
锦叔的脸色非常难看,以至于上官博确信自己猜对了锦叔去通风报信了。
但上官博很沉稳,一直坚信,敌不动我不动,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钢筋铁骨一样,真动起手来,根本不害怕什么,就算他们有枪,自己要是先动了,那不是逼他们冲自己开枪吗?
锦叔推开玻璃门进来,冲上官博亮亮手里的东西。
一包烧鸡,几袋炒菜,还有一包饺子。
再看看后面那几个人手里的东西,一箱什锦鲜水果,一箱青岛啤酒,一箱扳倒井。
上官博心里明白了一些,紧张的情绪也慢慢舒缓下来。
锦叔看出了上官博怀疑目光,赶紧招呼道:“臭小子,快帮我提东西,这是小吃街居委会的几位领导来看我了!”
上官博彻底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几位领导里面请里面请,你看这大冷天的……”
众人也不客气,看来跟锦叔经常走动,抱着几大箱子,一进门就往仓库里跑。
锦叔凑到上官博耳边小声说道:“他们给我打电话,说是让去拿东西,没想到他们非要跟着来,我也没办法通知你,过会儿你先避一避,免得让他们认出你来。”
上官博微微点头,接过锦叔手里的菜,放到了刚刚两人用过的桌子上。
那些中年大叔从仓库里出来,竟然连盘子筷子都拿了出来。
锦叔一看他们像是要在这里吃饭,刚想张口拒绝,却被上官博拉了回来。
几位大叔不客气地坐下,已经开始嚷嚷了:“哎,我说,我们几个等家里人都睡了,马上就过来看你,还准备了菜,包了饺子,酒菜都有了,你不过来吃还站那里干什么?这个年轻人谁啊?”
锦叔笑了笑,拍拍上官博的后背:“这是我侄子,就在市区工作,今年没回家过年,这不,陪我来了,我们爷俩才喝完!”
“那正好,坐下再喝几杯,我就喜欢跟年轻人喝酒,爽快,猛,看着就过瘾,不像你,一杯酒要分十几次喝完,留着养金鱼还差不多!”
说话的工夫,锦叔和上官博就走了过来,把菜和水饺都倒进盘子摆好,那箱扳倒井打开,给各位斟满。
上官博没有坐下,端着酒杯向几位致谢:“感谢几位对我叔的照顾,我叔他一个人开店,过年了也没人陪,多亏你们还记得他,我在这里代我叔谢谢你们了,来,干!”
众人纷纷叫好,端起酒杯回敬起来。
锦叔一看众人没有认出上官博的身份,也稍稍安心,随即端起酒杯,跟这帮小领导们推杯换盏起来。
席间上官博才知道,锦叔这人平时没什么工夫去结交朋友,但在小吃街年岁多了,跟居委会打交道也多一点,平时收个水费暖气费的,和这几个人一来二去就熟稔了。
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领导,只是在居委会挂个职的热心人而已,平常有家有业的,除了来锦叔这里吃顿麻辣串,也很少过来。
今年,大家商议了一下,等到家里人都睡了,这才酒瘾难耐的收拾了过年的炸菜和年夜的饺子,跑锦叔这里过初一来了。
锦叔跟上官博已经喝了一场,虽然睡了不少时候,但年纪大了,肯定比不过这几个中年人,几番酒斗下来,已经支撑不住了,歉意地告个假,就去里屋休息了。
上官博二番往肚子里灌酒,也不太好受,但还是硬撑着陪他们,偶尔地将口中酒偷偷吐掉。
几人见锦叔落败而逃,上官博又耍滑头,大叫没意思,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提议,打牌喝酒,谁输谁喝,不喝就掏钱,一次五块。
在场的人一听,都纷纷说好,于是,新一轮的斗酒开始了。
一副扑克拆开,拿出大小王,验过牌后背面向上摆成一溜,每人抽一张,看谁的大,抽到最小的喝酒。
没想到第一轮上官博就输了,他憋着气,硬是将满满一杯扳倒井倒进嘴里,在众人的监督下没有耍滑。
不过上官博在组织里培训过,记忆力远远超出这些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在洗过一次牌后,上官博就已经记清了扑克牌的罗列顺序。
再抽的时候,不是抽到老A,就是抽到老K,把几个大叔给灌得不成样子。
烟整包整包地抽完,酒整瓶整瓶地灌下,直到一桌子人或钻桌底或吐了满地,这才罢手。
当然,上官博钻桌底是假的,他怕自己不醉,会被那几人灌倒,于是,假装在桌子底下躺了一会,就爬了起来。
几位大叔为了少喝酒,身上的钱都输光了,可还是喝了不少。
桌子上盘碗都光了,酒瓶子横七竖八地摆着,菜汤也洒了许多,烟头到处都是,有的直接就按死在盘子里。
小店里一片狼藉,伴着呕吐过后的酸臭味,给人感觉真像是到了垃圾场一样。
上官博点点手中赢了的钱,看看窗外越来越明亮的天,也没跟锦叔打声招呼,升起卷帘门走了。
几位大叔醉得厉害,直到天已经大亮了还没醒来。
睡醒的锦叔出来看到这情景,一脸的笑意,点点人数,唯独少了上官博。
再摸摸自己口袋,里面有一张中国银行的卡,背后写着“阿博”两个字。
锦叔知道,自己这里来了人,就不太安全了,上官博肯定是怕连累自己,走了。
紧紧攥着手里的卡,心里默念着上官博的名字,虔诚地为他祈祷:“菩萨保佑阿博吧,他是好人,求您一定要帮他渡过难关,我阿锦,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锦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
上官博离开小吃街,又把毛线帽子下摆拉了下来,走在大街上,看着到处拜年的孩子们,还有成帮成队地相约到一起吃初一饭的小青年们,一个劲儿地叹息。
心里回想着往年,自己都是拉着一帮兄弟们给锦叔打扫完小店,陪锦叔吃过午饭,就要去铁五家里过年的。
年初一,众和会以前的那帮老弟兄们都要凑一凑,在酒席上吹吹牛,聊聊来年的赚钱大计什么的。
今年弄成这个样子,上官博是没法再跟那班兄弟们凑了,不过铁五那里还是想去一趟,毕竟那是交过命的拜把子,而且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大哥,哪怕是见个面就走,也算是自己一片心意了。
大年初一,出租车的生意也格外红火,虽然是客源不断,但都私涨那么几块钱,也算是加班费了。
连续摆了几辆车,可都客满,上官博索性走着去铁五家。
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拐了弯,正好能从夜太美路过。
可到了夜太美门前的广场上,上官博呆住了,两眼疑惑又愤怒地瞪着。
夜太美已经关门大吉了,往昔热闹的场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门上交叉贴着的白封条。
停车场上车流不息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黄色的警戒线在最外围处拉起了框框,最边缘处还放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闲人不得入内!”
这是怎么了,每年初一,夜太美都是最忙的时候,人们都喜欢来这里休闲,聚餐,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因涉毒被抓而查封了?
铁五的关系上官博是知道的,一般的突发事件他都能镇得住,实在不行,甩出几把百元钞,也能解决得顺顺贴贴的,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夜太美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上官博足足站了五分钟,这才挪动着步子,向停车场入口的门卫走去,因为他看到里面有人,准备过去问问。
看门的大爷不见了,一帮留着红黄头发,耳朵上戴着大大的金环子,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短身小夹袄,下身都穿着吊裆裤,二十岁左右小青年围在桌边,边叫边笑着打牌赌钱。
他们每个人都叼着烟,吞吐的烟雾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屋里还点着炉子,他们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上官博一看,这些都是长期厮混娱乐场所的小痞子。
敲敲玻璃,招过其中一个。
那个小混混极不耐烦的过来开门,咬着过滤嘴,呲出满嘴黄牙:“擦,你有病啊,大过年的跑这来干嘛?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你手贱啊,冲我摆什么手!”
上官博耐着性子小声问道:“小哥,我想问问,夜太美怎么了,我前段时间来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被封了,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小混混上下打量着遮住脸的上官博,揶揄地说道:“打听那么多干嘛,夜太美封了,关你屁事儿,告诉你,铁五已经滚蛋了,现在这里老板姓杨,过了年就重新装修,你该干嘛干嘛去,擦,我正赢钱呢!”
小痞子一转身,却被上官博给拉住衣服下摆拽了回来:“小哥,你说老板姓杨?是不是杨宁?”
“我擦,你还敢拽我,杨宁也是你叫的,那是杨老大,”说着一转身,冲其余那几个人喊道:“哥儿几个过来嗨,这有个傻B!”
剩下几人把自己手中的牌收到兜里,一脸的倨傲的样子,有个干干瘦瘦如同扫帚把的小子竟然伸手一弹,把烟灰弹到了上官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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