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估计是一群农村人，她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个女人说：小玲，你一个星期做几次啊？

小玲说：我们一个星期做一次，每次都在浴室中做。我们一道洗澡，洗完顺便做一次爱。小芳，你呢？

小芳说：我们比你多一次！我们都在床上做。

小玲说：我听人说：男人的鼻子多大下身就有多大，这话是真的吗？

小敏说：我也听说过这句话。

小芳说：当然喽！我家男人鼻子大那玩意也大——

小玲说：那我家男人鼻子大为什么那玩意不大呢？

小红说：是你虐待的呗！

小敏说：是你虐待的呗！你要对他好一些！多给他吃锅巴！——

潘正龙不敢听了，偷听也是一种罪过。

他在黄昏中出门，佝偻着腰。一辆巨大的摩托车从他面前飞过，撒下一串音符。“——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潘正龙虽然不知道这首叫《光阴的故事》是罗大佑唱的，但入耳后这首歌的旋律就牢牢地与他的细胞结合了。它始终不知疲倦地在他的大脑中盘旋，折磨他一刻也不息。

说真的潘正龙是害怕音乐的，他记得在他入狱前，只要有动听的歌被他听到后他就会彻夜难眠，脑中始终盘旋这首歌。因此，他害怕与优美的音乐接触，更不敢学乐器吊嗓子。

他的头脑中有无数的石磨旋转，它们转出一堆音符。它们把他的大脑弄得像豆腐渣一样，把他的神经扭得像麻花一样。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潘正龙忍受着音乐的折磨边哼这首歌边向秦淮大桥走去。在雅乐美容美发店旁边有一家新开的足疗店，他想去那儿碰一碰运气。

上了大桥之后，他发现桥两旁站满了人。他们趴在石桥栏上伸头朝河里望。潘正龙也想看稀奇。于是他挤进人群中。他看到一千多米长的河两旁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在捞河里的鱼。

天气热，河里的鱼浮头，它们吸引人们来捕捉它们。

对于捕鱼捉虾潘正龙以前是有兴趣的，现在他只有看的兴趣。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大步流星来到了河边。

真是不虚此行！各种各样的捕鱼工具让他大开眼界。有自制的鱼叉，有木头棍子，有自制的抄子，有淘米箩，有鱼杆，有双手。

飞叉袭远，飞叉把子上拴了一根长绳子，可以反复从头再来。大头棍子当头一击，水花四溅，鱼被打中不死就伤。长抄子抄远的浮头鱼，短抄子抄近的浮头鱼，只要动作得当鱼儿是跑不掉的。淘米箩抄近处鱼。有一些人手提鱼杆，他们想方设法要将鱼饵放入浮头鱼的阿朴阿朴一张一合的嘴中。有几个小青年穿着皮凉鞋在水草中摸鱼，他们为什么不脱掉鞋子后再下水呢？也许他们怕水中尖锐的东西扎脚吧！潘正龙想。有一些大姑娘、老妇女蹲在河边抓小鱼，她们认真地从事这项工作。装鱼的东西有小铁桶，有方便袋。那些进入其中的鱼儿要么头被砸烂，要么嘴被拽歪；要么身上皮开肉绽，要么内伤不轻——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死了。一些心满意足的捕鱼人鸣锣收兵，他们引来不少的围观者，他们要看一看他们的战利品有多少。

“嗯，这一条大！”

“那一条有斤把重！”

“可以做一大盘子菜了！”

“有下酒菜了，可以喝二盅了！”——

这些围观的人说。

走的人与留在原地继续捕鱼的几乎一样多。

他们的执着与认真劲儿给潘正龙极其深刻的印像。

天气热是鱼浮头的一个原因，水质污染是它们浮头的另一个原因。秦淮大河的水看起来如同泥水。它们比快打干的泥塘水好不了多少。它们的面目可以用令人恐怖四字形容。也可以说水中有妖有怪！潘正龙遥想当年，在他上初中的时候，这条河是清澈的。他每一年夏天都要与同学、伙伴们下河游泳。他们激起如银一般的浪花，他们视之为兄弟、朋友。他们尊之为母亲河、生命河。才过去十几年，大河变化之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它不再是人们的骄傲，它也不再给孩子们带来欢乐，它也不再是人们的希望。它给人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一想到它难以治理有关人士就头痛。久治无效，市民们彻底失望，变得麻木不仁。它的恶劣的气味令人避之唯恐不及。它的丑陋的面目惨不忍睹，使人们不愿主动接近它、欣赏它。

“脱脱脱——”一条长龙一般的运输船经过这里，它搅得浑水更浑，一股柴油味取代了从河面飘来的腥味，浓浓的黑烟喷向空中。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罗大佑的歌继续在潘正龙脑中盘旋。他从河边向河堤走去。当他来到定波路新翠林洗浴中心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二个二十出头的“小杆子”各人手持一把大砍刀进行抢劫，被他们打劫的对像是一个刚从洗浴中心出来的中年妇女，她披金戴银，肩挎名牌手袋，看起来很有钱。

“救命啊！救命啊！”中年妇女死死地抓住手袋的带子，她与一个“小杆子”来回反复争夺它。见状，另一个“小杆子”挥刀就砍。中年妇女痛叫一声后松了手，血从她的手背上汩汩流出。两个歹徒得手后骑上摩托就跑。“砰！砰！”二声沉闷的响声发出后，二个“小杆子”摔倒在地上。原来他们是被二个闻迅赶来的巡逻保安用摩托车撞翻。说时迟，那时快，二位强壮的保安犹如猛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小杆子”举刀刺向一位保安的腹部，刀穿过他的腹部到达后背。重创了这一位保安后这位行凶的“小杆子”得以逃脱。他在前面跑，

受伤的保安在后面追。他追了二十多米后因流血过多扑倒在地。被惊动的人们群众向出事地点涌来，其中不乏见义勇为之辈。二三个见义勇为的群众奋起直追，经过一番搏斗他们终于擒获这个凶手。随后警车与120先后赶到，歹徒被带走，伤员也被抬上了车。车走后，围观的人们络续散开。边走边议论刚才发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