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哥！”胖子兴奋地开口，“公告出来了！”

他的声音吸引了窗边抱着绿色狗玩偶的小红的注意，听到这话，小红忧郁的脸紧紧贴在了玻璃上，视线不断扫着外面昏暗的街道。

楚长歌也看到了，他盯着公告上的“因公殉职”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向下转移，看向这次的补偿名单。

只有顾眠和可可两个名字。

胖子迟疑的开口：“这是……失忆症副本只有医生和可可小姐活下来了吗？”

顾眠和可可回到现实世界时，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

玻璃柜台后的售货员恹恹的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怕引起顾眠注意一样。

售票亭里没有人，这是死亡保护机制关闭的第一天，没什么人赶着进副本。

可可动了动脚，之前在副本里她扭伤过，脚一动就会抽痛，而现在她再动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回到现实世界后在副本受过的伤都会修复。

只有死亡不可逆。

事实上她差点就死了，在跑出山洞的那一刻赵爽抓住了她。

但对方显然没想到顾眠也在洞口。

可可想起自己被传出副本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顾眠揪着她的头发，提兔子一样把面色扭曲、神情恐怖的女鬼提了起来，还说了一句鬼经常挂在嘴上的台词。

最后做了恐怖电影里那些变态经常做的事。

他提着锯子，把女人拦腰截断。

就像沧月被拦腰截断一样。

那一瞬间可可心里不但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有恐惧。

她畏惧着那一刻的顾眠，畏惧那一刻他身上爆发出的冷漠、恐怖和疯狂。

可可边想着边抬头看向一边的人。

只见顾眠还是平常那幅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你怎么了？”

“没事，”可可立刻摇头，“现在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二人便在售票员友善的目送下离开售票亭。

六月末的天气还不算热，踏出门口时有风裹着树叶的味道吹来，路边长时间没有清理的草已经长到脚腕，正随风摇摆。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有余晖还发散在大地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拖的很长。

道路上没有一个人，二人慢慢的游荡在大街上，一前一后。

可可跟在顾眠身后，抬头去看他的背影。

“顾眠。”前面的顾眠突然听到可可在后面叫自己。

“怎么了？”他回过头去。

可可看着顾眠，突然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喜欢过谁吗？或者说爱过谁，比如父母、兄弟还有爱人。”

这就触及到顾眠的知识盲区了。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可可说的这些东西他都没有。

顾眠如实回答：“这可能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可可裹了裹衣服，继续迎着微风向前走，“就是随便问问。”

在失忆症最后时刻，她所看到的，顾眠的表情、眼神，像极了一个毫无人性的人，给了她极大地威胁感。

她不禁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感情。

但那也只是那一刻。

之后副本崩塌，出来再看到顾眠的时候他已经跟往常一样，说起话来很温柔，很有安全感。

“说起来，”走在前面的顾眠也开口询问，“我刚才看公告，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死了啊。”

这次副本他们并没有完成“存活三十六小时”的任务。

是因为顾眠不小心把赵爽掐成两截，副本没法继续运行，才把剩下的玩家都踢出来。

补偿名单上只有他们二人的名字，其他人的结局不言而喻。

可可点点头：“嗯，我被突然拉进那个隧道里，先后看见了沧月和夏建人的尸体……她们都死得很惨。”

“赵爽恢复记忆时他们两个离得最近，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可可继续说道：“进去之后我发现王川也同样被鬼拉了进去，我们两个一起想要逃出去，但一开始选错了方向，我们往宽阔的那一端跑，没想到那边是死路；

“最尽头是一堵墙，墙下面是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里面有赵爽。我跑到那里时回头看，就看见她站在我后面，王川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死了。”

顾眠开口询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被鬼堵在墙角，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可可回答道：“实际上在高考活动里我得到了一件特殊物品，名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眠摸摸下巴，这是一件很有道理的特殊物品。

“用那个东西的时候，你的游戏币会瞬间清零，这些钱会让附近的灵体不自主的去推磨，推磨的时间和你付出的游戏币成正比。”

顾眠深思起来。

这是个很好的东西。

如果他以后攒够了钱，再用这件特殊物品，说不定能让鬼推一个副本时间的磨。

似乎看出了顾眠的想法，可可瞥他一眼：“你应该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这件特殊物品是极稀有的、可以拖住鬼的特殊物品。

当然代价也大。

游戏币清零意味着将更难在现实世界里活下去，而且几百游戏币能拖住鬼的时间不过几十秒钟。

寻常玩家想要攒够几百游戏币需要进好几个副本。

不到万不得已可可绝不会使用这个东西。

她继续道：“那时我被逼上了绝路，不得已只能把这个拿出来，才拖了一点时间回头跑，跑出了隧道……中途还看见了王川的尸体。”

其实她当时几乎没抱任何能活下来的希望。

她知道就算跑出了隧道，跑到阳光下，跑到树林里，自己也是跑不过鬼的。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奔跑，让她碰到了顾眠。

可可边想着边看向顾眠：“你当时是刚到洞口吗？”

“确实，”顾眠向前走着，“你消失之后我就冲着沧月和赵爽离开的方向继续向前，顺着一条沟走了好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显眼的洞，还有半截身子。”

是沧月的下半身。

她的一半被夏建人仓皇的丢在洞口。

“其实你跑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洞口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可可看向顾眠。

顾眠拍了拍自己的吉他包：“这个包有点大，我看那洞口很窄，正想用什么姿势把它运进去，没想到我还在思考着呢，你就冲出来了。”

当然还有被可可带出来的赵爽。

这下顾眠也不必考虑怎么把吉他包运进去的问题，直接一刀解决副本。

可可默然，一想到自己在疯狂逃命的时候顾眠想的却是该如何把吉他包运进山洞，反差有点大，她的脸色古怪起来。

可可收回心绪：“失忆症那个副本，结合我们之前找到的线索，我猜可能是赵爽早就发觉自己的男友和姜梅搞上，还发觉有很多人背地里都知道这件事情。”

一开始她们看到的夏建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就应该是在说这件事。

“然后抱着怨气的她在大巴车上和别人争吵起来，我猜她怒极之下可能去抢夺了方向盘，”可可继续道，“于是大巴车坠山，车上大半人当场死亡，包括赵爽；

“但赵爽的怨气远远没有平息，她又化作厉鬼追杀其他幸存者，最后把自己的尸体和幸存者藏在一起，然后回到半山腰，失忆。”

副本设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等着玩家涉足。

“我也不认为那早就死去的几十个人对我们是抱有善意的，鬼把王川带到姜梅的房间里，让他发现了能唤起赵爽记忆的重要线索，我猜那群早就死去的人除了对赵爽存在怨气，也想杀死我们，但它们可能被什么限制了，没法伤害玩家。”可可思考着。

顾眠知道这是地球给副本的限制。

等到哪一天副本中的鬼可以随便杀人，毫无限制，那必定是地球已经输掉这场与低维世界的对决。

二人谈论时已经走到了宾馆楼下。

因着胖子总是抗议这旅馆的名字不吉利，所以柳如烟把“往生客栈”的木质招牌拆了。

后来胖子把这招牌劈了劈，说是备着冬天生火用。

第一个看见顾眠的是趴在玻璃上的小红。

顾眠还在向前走着，便听见上方传来“碰”的一声。

抬头看去，只见是小红一头把窗户撞开，披头散发的从屋里爬出来，她顺着楼的外壁垂直向下爬动，却在爬到二楼时不慎脚滑直接砸在地面上。

脸先着地。

小红可顾不得这个，只见她迅速把脸从地上拔起来，然后兴奋地冲到顾眠面前，接着挂到了他的身上。

还探着一颗头想去啃顾眠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