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静静的看着陈松放在地上的木盒子。
木盒子被陈松打开,玻璃镜子出现在里面。
只是因为角度关系,朱元璋并没有看清楚里面的镜子。
陈松将这面镜子缓缓拿起,朱元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相信。
陈松举着手中的玻璃镜子,面向朱元璋。
通过镜子,朱元璋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真有这么亮?”
朱元璋走下,来到陈松面前,凑到玻璃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朱元璋毫发毕现,甚至可以看清楚脸上的毛孔。
朱元璋对着玻璃镜子一阵挤眉弄眼,不可思议的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如此清晰的镜子?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陛下,此物名为玻璃镜子。”陈松回道。
“玻璃镜子?玻璃?这是什么东西?”朱元璋敲了敲玻璃镜子,硁硁然的声音响起。
“此物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铜铁不是这个声音。这个玻璃,倒是有几分意思。”朱元璋收回右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
“此物倒是明亮,可于江山社稷无用。”
朱元璋语气一转,一副说教模样,“常青啊,心思要放在正道上。这玻璃镜子虽然好,可于江山社稷,并无大用。”
“陛下此言差矣!”陈松将手中的玻璃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的盒子中,说道:“陛下,玻璃镜子若是用的好,对江山社稷有着大用。”
“这倒是有意思,此物无非把人照的清楚点,除此以外,俺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优点,对江山社稷还有什么好处?”朱元璋摇着头,不认同陈松这番话。
“这正是臣要给陛下说的!”
陈松从怀中取出一份厚重的奏折,这封奏折是陈松回来之前写的,上面的内容是陈松结合这个时代,讲述经济是什么以及对国家的作用。
看着陈松手中的奏折,朱元璋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过来。
随手翻看了一两页,只觉得里面的文字有些晦涩难懂。
无法,朱元璋只好从第一页开始看。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俺会找你。对了,市舶司的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你准备着手教导英儿吧,后天就开始。”朱元璋背对着陈松,拿着奏折回到了书桌后。
陈松退出了御书房,至于那面镜子,却留在了御书房中。
回到家,陈松准备去书房,为后天给朱雄英上课做准备。
路过卧室的时候,陈松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不停摆弄着首饰的朱静安。
对镜贴花黄,哪个女孩子不爱美?朱静安也是一样。
以前的铜镜没有玻璃镜子明亮,现在有了更明亮的玻璃镜子,朱静安的爱美之心比往常更盛。
陈松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从始至终,朱静安都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陈松,自顾自的梳妆打扮。
陈松笑了笑,往书房走去。
……
夜空下的皇宫寂静无声,几个太监打着宫灯,弓着身子在前面走着,朱元璋背着双手走在后面。
朱元璋本来早已经上床,可是躺在床上的他,满脑子都是陈松奏折上的内容。
一想起这些,朱元璋就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金银本无价值,交易的时候才会产生价值……
金银是衡量货物价值的一种工具,其本身并无价值……”
朱元璋小声念叨着陈松奏折上面的内容,一脸沉思。
陈松的这些内容朱元璋从未听过,初次看到,总觉得离经叛道,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朱元璋在皇宫里面漫无目的的走着,月光撒在地上,就像冬日的白霜一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朱元璋绞尽脑汁,只理解了很少的一部分。
“唉,这是个什么样的脑子,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朱元璋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从来没有人说过,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朝中大臣只知道重农抑商,从未意识到商人对朝廷也有不小的帮助。
俺现在倒是明白一点,陈松为什么会说玻璃镜子对朝廷有不小的帮助。”
朱元璋捻着下巴上的胡子,自言自语的小声念叨。
陈松并没有在奏折中明说玻璃镜子如何对国家产生帮助,因为陈松觉得,这种事,应该让朱元璋自己想明白。
若只是一昧的解释,朱元璋的理解也只会浮于表面,无法深入。
可别小瞧了朱元璋,他出身虽然低,但他的头脑,一般人比不上。
“商税,官办工坊,贸易……”
朱元璋念叨着奏折中的那些关键词。
……
朱元璋的精力永远都是充沛的,就像是一个永动机。
昨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他,今早又早早的上早朝。
今天的早朝,陈松赫然在列。
陈松站在勋贵行列,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朱元璋高坐皇位,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他的目光在陈松身上稍作停留,随后离开。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个中年官员站了出来,声音高昂。
“何事?”朱元璋问道。
中年官员看向勋贵队伍中的陈松,声音高了几个分贝,“陛下,臣要弹劾驸马都尉陈松!”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文官是惊喜,武将是惊讶,陈松是不屑,朱元璋是早有预料。
“弹劾他?你弹劾他什么?”朱元璋问道。
说话的官员是如今的御史大夫赵江,陈松挂着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名头,现在被御史大夫弹劾,怎么看怎么诡异。
“陛下,臣弹劾陈松不务正事,胆大妄为,欺君不法!”
赵江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三顶大帽子扣在了陈松的头上。
陈松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的瞥了赵江一眼。
“呵,这话从何说起?”朱元璋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御史,最喜欢这样了,刚上来就给人扣个大帽子。
“陛下,陈松本是郎中,是太医院院判,可是自从他上任之后,在太医院待的次数屈指可数。
身为朝廷命官,不做好本职,此乃不务正业,其罪一。
陈松乡野出身,四书五经不读,大字不识,如今却为大本堂左詹事,僭越不法事,其罪二。
陛下曾言,大本堂各官员必须是饱读学识之士,陈松成为大本堂左詹事,定然欺骗了陛下,此乃欺君大罪,其罪三。”
赵江正气凛然,说的浩浩荡荡义愤填膺。
陈松屹然不动,任由赵江这样说。
赵江说的这些事,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这些事情都是朱元璋让做的,和陈松关系不大。
赵江其实心里也明白,但是他不敢直接朝朱元璋开炮,只好怼陈松。
况且,赵江和那个陈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天在市舶司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
赵江是清流,如何让他能安之若素?
大殿中回荡着赵江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看向陈松。
陈松还是那样,屹然不动。
文官们看向陈松时,眼神中多了不少愤慨。
武将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看着热闹。
朱元璋倒没有被赵江这番话气恼,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陈松,“常青啊,你觉得如何呢?”
朱元璋这话一出,让站在官员最前面的李善长不停的摇头。
“坏了,陛下直接叫陈松的字,且语气柔和,今天赵江的弹劾,估计就是石沉大海了。”
李善长察言观色,很快预测出了今天的情况。
陈松站了出来,轻瞥了赵江一眼,“陛下,臣觉得这位大人完全是信口开河,完全是胡言乱语,完全是为了弹劾而弹劾。”
朱元璋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赵江,目光最后放在了陈松身上,“如何?”
“这位大人说我不务正业,说我欺君罔上,说我僭越不法事,可我想问,有什么证据?拿出证据来啊!”陈松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待如何?”赵江怒了,指着陈松,破口大骂。
“众所周知?众所周知就不需要证据吗?刑部审理犯人都需要证据,为啥到了你这里,啥也不需要?
哦,照你这么说,那我说你是胡惟庸的同党,不需要证据是不是也行了?”陈松一脸轻蔑,如果这里不是朝堂,陈松真想问候问候赵江的家人。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这话将赵江气的够呛,太阳穴直突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如今胡惟庸案还没有了解,这是触之即死的案件,赵江不认为自己和胡惟庸扯上关系之后还能活下去。
“你都不要证据胡言乱语了,难道我就不行吗?真是怪哉!”陈松一脸讥讽的摇着头,差点没把赵江气死。
赵江跪了下来,冲着朱元璋连连叩头,“陛下,臣一片赤诚之心,陈松辱臣至此,还请陛下明鉴。”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阴沉的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后院,都给俺安分一点。”
朱元璋的威慑力很大,赵江瞬间低头不语,大殿中的其他声音也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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