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个,如意便想起了今早那只死猫。
只觉得晦气又诡异。
她咽了咽口水,问馒头:“你当真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脏东西?”
馒头机灵,顺着云檀的话点头,脆生生道:“可以。”
“那走吧,一道进宫。”
云檀和馒头随着如意的马车进了宫,到了凤藻宫门口。
“你俩先在外面候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如意道。
云半仙点了点头,等如意进去后,她快速把阮软交代的事同馒头说了一遍。
“都记住了吗?”
“云姐姐放心。”馒头应下。
殿内,洛贵妃正靠在美人榻上,身边是给她捶腿的宫女。
见如意进来通报,她掀了掀眼帘看她:“人请过来了?”
“回娘娘,人就在殿外候着。
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如意跪着回。
“说吧,什么事儿?”
“跟云半仙一同进宫的还有她的小徒弟,那小姑娘说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脏东西。”
话落,洛贵妃嘲讽一笑:“这么邪乎的事儿本宫不信。”
她可是敢大晚上去废井查看宫女尸首的人,又怎会惧怕这些?
“要不,先让人进来瞧瞧?”如意道。
“让人进来吧。”
洛贵妃吩咐后,如意便去殿外将人引了进来。
云半仙和馒头进殿内先行礼,洛贵妃抬眼,眸色淡淡的赐了座。
云半仙颔首,刚打算坐下去,馒头突然出声:“云姐姐坐旁边那个椅子。”
“为何?”
馒头抿着唇,眸色晦暗的扫了一眼殿内。
而后落在她方才准备坐下的椅子上:“这椅子上有人。”
话音落,洛贵妃和如意脸色皆是一变。
这殿内除了她们五人,可就没有旁人了。
可这小姑娘居然张口就说这椅子上有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这椅子上有她们看不见的脏东西。
洛贵妃脸色难堪,镇定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馒头微微颔首:“我没有胡说,要是贵妃娘娘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但,你找我云姐姐,不就是进宫驱邪的么?
你不让我说,那这邪还怎么驱?”
这话说的,毫无破绽。
洛贵妃寒着脸,又道:“那你说说,坐的是什么人?”
馒头轻蹙眉,唔了一声,道:“这殿内椅子上坐的人可多了,贵妃娘娘问的是哪一个呢?”
这话一出,惊的洛贵妃直接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冷着脸质问:“什么叫可多了?”
小姑娘说的煞有其事,洛贵妃本不信这些,但也被弄的有些惶惶不安。
“就挺多人的啊,他们穿的不太好,像流民。
身上衣服还被烧烂了,看着好可怜。”
馒头一边说一边打量殿内,末了又指了指榻上的位置。
“那还有一只黑色的猫儿,琥珀色的眼睛,好漂亮。”
洛贵妃嘴角抽了抽,顺着馒头指的方向看过去,哪有什么猫。
但她很快想到,她前两日让如意弄死的那只黑猫。
还有如意今早来说的,那猫儿的尸体无端出现了。
洛贵妃深吸一口气:“你可别在诓骗本宫?”
馒头不解的眨了眨眸子:“我不敢骗贵妃娘娘,但我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洛贵妃深吸了一口气。
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看看这小姑娘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来。
馒头抿了抿唇:“为什么这殿内会有这么多像流民一样的不该出现的东西呢?”
“放肆。”
洛贵妃恼羞成怒,厉声训斥:“你给本宫闭嘴。”
“哦。”馒头老实闭嘴了。
洛贵妃恨的咬牙切齿,什么流民,她说的,不就是死在她爹手里的肃州流民吗?
难不成这些贱民死了还真的阴魂不散来找她了不成?
哼,不可能。
洛贵妃很快便否认了这一点,她冷眼看着馒头。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馒头狐疑:“是我看到的,但既然贵妃娘娘不信,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洛贵妃一张脸阴沉的难堪,她都说的如此明显了,她又怎么当她没说过?
但她爹是肃州前知府一事,宫里除了皇上,无人知道此事。
且,当初这事儿,牵扯了一百多条人命。
这小姑娘到底是真的看到她殿内有脏东西,还是从别处听来了这些事?
虽然洛贵妃内心极力想否认,但身子倒是诚实的被吓的轻颤。
“你,还看到了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
馒头抿着唇,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娘娘不信,我不敢说。”
“说!”洛贵妃厉声。
“我就看到他们在殿内待着,有两个就坐在娘娘榻上……”
话音刚落,洛贵妃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她面色惨白,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丫头说的是假的。
但就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她身边真的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脏东西缠上她了。
云檀见着洛贵妃吓成这样,就知道她这是心里有鬼啊。
难怪阮软交代她说洛贵妃她爹放火烧了肃州染病的流民一事。
还有殿内的黑猫儿,这洛贵妃心里的鬼可不少。
眼见洛贵妃吓的三魂丢了七魄,也是真的信了这殿内有了东西。
云檀便打算带着馒头退了:“既然娘娘笃定这殿内没有脏东西,那我就带着小徒弟退下了。”
说完,她将如意给的酬金搁在桌上。
随后便行礼后退了下去。
云檀和馒头离开后,如意也被吓的双腿直打颤:“娘娘,要不还是再请……”
“你闭嘴。”
未等她说完,洛贵妃便将人呵斥住了。
就算她这殿内真的有看不见的脏东西,她也不能让人来除。
若是让人来除这些个贱民,那这些贱民的由来她怎么解释?
难不成让外人知道她是周贤的女儿?
她爹身上可还背着一百多条人命,若是如此,那日后她都会沦为百姓谈资。
洛贵妃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她冷哼一声,这些贱民的鬼魂就算在殿内又如何?
活着都没能斗过她爹,死了还想翻身不成?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必害怕。
……
云檀和馒头两人出了凤藻宫后,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她牵着馒头,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这才开口:“馒头,你胆子可太大了。”
她饶是知道馒头机灵,但也没想到机灵成这样。
都没给她发挥的机会,直接把洛贵妃说的哑口无言。
馒头轻笑了笑,捏了一手的汗,有些后怕:“我也挺害怕的。”
“还好她心里有鬼,你把她给唬住了。”
“我们算是完成上仙交代的事儿了么?”馒头转头问她。
云檀点了点头:“我俩的任务搞定了。”
“那就行。”馒头眯着眸子笑。
俩人出宫后,云檀没去九王府,是阮软派了沈叁在她屋里等她。
见着云檀回来,沈叁自爆家门:“是王妃让我来的。”
“我知道,上仙交代的事儿成了。”
沈叁点头:“辛苦,我回去复命。”
“嗯。”云檀没多留,送了沈叁离开。
……
九王府。
沈叁从云檀那回来后,便把事情已经办妥的事说了。
阮软了然,想也知道这事办的有几分惊险。
她让沈叁在府上挑了一些侍卫,送到云檀那边看守。
若是有事,好及时回来禀报。
沈叁领命去办。
阮软看了眼在院子里玩玩具的三个奶团子:“娘睡会儿午觉,你们要睡么?”
“睡~”祁小宝丢下玩具就摇摇晃晃的朝着她走过去。
阮软笑了笑,起身去抱他。
“团子和小北呢?”
“娘亲我不睡,我去念书。”
团子软糯糯的说完,祁慕北也站了起来,跟屁虫似的道:“我也念书。”
阮软轻笑:“去吧。”
她抱着祁小宝回屋,躺在软榻上阖着眸子睡了过去。
祁小宝没有睡意,就是黏她,这会儿小手正揪着她的衣领自娱自乐。
祁凉回屋时,瞧见的就是小家伙躺在阮软怀里,一双眸子睁的老大。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扭头看过来。
见着祁凉,随后眯着眸子笑的开心。
祁凉迈步过去,将他抱起来:“你不睡还在这打扰你娘亲?”
祁小宝嗷呜一声:“爹爹睡~”
于是,祁凉便把他放在了摇篮里。
“睡吧。”
祁小宝憋着嘴就要哭,祁凉眸色淡淡的看他:“不许打扰你娘。”
祁小宝不哭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爹。
祁凉哄了他睡着,和衣上了榻。
阮软在睡梦中寻了个熟悉的胸膛靠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腰。
祁凉轻笑,垂眸看她,她睡的熟,但往他怀里拱的姿势倒是熟练。
等她睡醒,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阮软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嘟囔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他答。
“嗷~”她动了动身子,没见着祁小宝:“小宝呢?”
“睡摇篮。”
阮软失笑:“你可真是亲爹。”
她刚说完,祁小宝就醒了,嗓音奶萌奶萌的叫她娘亲。
祁凉起身去抱他,小家伙上了软榻,拽着祁凉的手指哼哼卿卿。
他模样随了祁凉,才一岁多就生的好看又讨喜。
阮软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容貌随了你爹,也不知道长大了得欺骗多少姑娘的芳心。”
祁小宝不懂他娘亲话里的意思,只露出两颗小乳牙娇憨的笑。
阮软眉眼都是笑意,而后想起今天顾逢时来府上说的话。
她转眸看向祁凉道:“今天逢时来找我,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
祁凉抬眸:“说了皇叔?”
“嗯。”阮软点头,给了他一个你聪明的眼神。
“他觉得皇叔不太对劲。”阮软把顾逢时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又重述了一遍。
而后道:“然后我分析出了两种可能。
要么皇叔想下去陪皇婶所以不在意顾逢时是否守孝,要么皇婶没死。”
祁凉一手把玩着她的墨发,一手撑开她掌心与她十指紧扣,问:“你更倾向于哪种可能?”
“我本来是觉得第一种可能的,但顾逢时说了皇叔身上的草药味后,我就觉得是第二种了。”
可能,皇婶真的没死,只是被皇叔以假死之名藏了起来。
祁凉轻嗯了一声:“是第二种可能便是好事。”
阮软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如何,皇婶活着,她心里的罪恶感会小很多。
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
之后几日,洛贵妃都如同阮软算计的那般,有些神经错乱。
即便她一个劲的自我安慰殿内不可能有邪祟,但她每晚还是被吓的睡不着觉。
老是神经兮兮的说自己听见猫叫,或者听见孩子哭。
又或者,突然指着某一处,说那儿有人,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凤藻宫的宫女也被弄的人心惶惶。
祁胤让太医给她诊脉,但诊断结果无非是说她如今有了身孕,太过紧张,导致的神经敏感。
太医开了药,洛贵妃喝了两副,状态有了好转。
这些消息传到阮软耳朵时,她眸色微深的点了点头,决定再给洛贵妃加一把火。
这日下午,阮软在后厨做了一些雪媚娘,随后带着三孩子去了陆太后宫里。
祖孙五人闲来无事,便去御花园赏景,碰巧遇上洛贵妃也在。
但,阮软不是碰巧来的,她是特意打听过。
是祁胤见洛贵妃在宫里容易瞎想和疑神疑鬼。
所以特意让礼部尚书的儿媳带着三岁的孩童进宫陪洛贵妃说说话。
阮软有些想笑,他倒是还挺有心,洛贵妃都毁了容,还当个宝贝疙瘩。
看来这情蛊还真好使。
洛贵妃和礼部尚书的儿媳陈氏这会儿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两人并不熟,也没多少话可说。
唯一能作为话题聊的便是孩子了。
陈氏有一子三岁,洛贵妃如今有身孕,所以陈氏便将这话题围绕在孩子身上。
但洛贵妃兴致缺缺,显然不太想和她说。
陈氏略显尴尬,正盘算着如何找化解这尴尬时,怀里的儿子突然哭闹起来。
陈氏忙抱着哄,洛贵妃心烦意乱的掀了掀眼帘:“到凉亭外边哄吧。”
“嗳。”陈氏起身,抱着儿子走远了些。
片刻功夫,便哄好了。
但陈氏刚要抱他回凉亭,他便又开始哭闹。
陈氏无法,只得将儿子交给丫鬟带着,让她带着他在附近赏花。
丫鬟应下后,陈氏便又回了凉亭。
就是再没话说,那也是贵妃,得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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