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首相府。

放下电话，奕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一个上午电话不断，都是各省大员来电试探口风，南方各省大小报纸铺天盖地的指责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皇帝，攻讦皇室宗亲和满蒙王公勋贵，继而发展到对满蒙两族的攻击，一副山雨欲来之势，朝野上下为之惊恐不安。

这就是所谓的让舆论自由争论？他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拿起那篇《国家利益至上》，虽然这篇文章的署名不是长乐居士，但他敢肯定必然是出自易知足的授意，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是出于征伐西北的需要？还是借机颠覆大清？

“王爷，肃相来了。”侍从官在门口轻声禀报道。

“请他进来。”话才落音，电话铃声又再次响了起来，他径直吩咐道：“不要再转接进来。”

肃顺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神情，进的房间，便直接抱怨道：“易国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你问我，我问谁？”奕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说着随意抬了抬手让座，“易国城擅于利用舆论造势，这次造势的目的是什么？”

略微沉吟，肃顺才道：“六爷该不会是担心他利用舆论逼迫咱们裁撤八旗新军罢？”

奕眉头一挑，“可是听闻什么风声了？”

“没有。”肃顺摇了摇头，随即斟酌着道：“这这节骨眼上易国城不可能蓄意挑起内战，除了裁撤八旗新军，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目的？”

裁撤八旗新军等若是釜底抽薪，这倒是符合易知足的一贯风格，奕看了他一眼，道：“八旗新军必须保留。”

“我也是瞎琢磨。”肃顺试探着道：“要不，打电话试探一下？”

奕叫他过来，就是想让他打电话询问一下易知足究竟是何用意，当即点了点头，“试探一下也好。”

见他没动，肃顺一笑，起身走到电话旁摇动电话，时间不长，他就放下话筒，“易国城不在，说是下去视察了。”

对方是在刻意回避？奕登时意识到事情或许可能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肃顺也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妙，主动道：“要不，我去趟上海？”

略微沉吟，奕便颌首道：“好，尽快启程。”

上海，宝山，403兵工厂。

403兵工厂有些偏僻距离县城四十多里，只有一条铁路和公路连通县城，整个兵工厂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人工林，外围的铁丝网上随处可见醒目的军事禁地警示牌，不时可见荷枪实弹的官兵往来巡逻，守备十分森严，也因此显的有几分神秘，极少有人知道这是大清专门研制坦克的兵工厂。

空旷的实验训练场地上，一辆中规中矩的履带式坦克轰鸣着在复杂地形上缓慢的移动着，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在众人簇拥下的易知足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在挑起南方各省报纸攻讦满蒙两族之后，他就径直来了宝山躲清闲，他很清楚，若是继续留在王府必然是烦不胜烦。

坦克的研制自然是他的手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坦克对于陆军的重大意义，突破防线、摧毁堡垒，侦查敌情、作为支援火力，坦克能够扮演的角色实在太多，可以说是陆军克敌致胜的一大法宝，号称陆战之王。

早在元奇成立汽车厂研制改进汽车时，他就提出了研制坦克的构想，并投入大额研究经费进行研制，当然，他也没少亲力亲为，绝大部分的构想、设计都是他提出来的，很多图纸都是出自他手。

不过，因为科技和工业技术、冶金技术的局限，坦克的研制速度一直很慢，甚至可以说是慢的令人发指。

眼前这款‘宝山T—4型’坦克，采用的是履带式车轮，360度旋转炮塔，配备了一门57mm的短身管火炮，一挺马克沁机枪，从外观上看，已经具备后世坦克的雏形，但在性能方面实在是差的太远。

发动机功率110千瓦倒也算过得去，但刚性悬挂极大的限制了坦克的速度，最大时速只能达到3.5千米，慢悠悠的还不及正常的行军速度，另外，跨越壕沟能力也是差强人意只能跨越1.5米，通过障碍物的高度也只达到0.3米高，装甲倒是勉强，厚度达到8—22mm。

看着慢悠悠行进的坦克，随行的易正行忍不住道：“汽车的时速已经能够达到60千米，坦克为什么那么慢？是因为履带的缘故吗？”

“限制坦克时速的不是车轮，而是悬挂......。”身旁的研究所所长陈学章向上推了推眼镜，轻声解释道：“履带式车轮是一大创举，利于坦克在各种复杂的地形下行进，诸如越壕，通过障碍物，另外，坦克因为装甲厚，自身重量大，履带接地面积大，即便是在松软泥泞的地面也不会下陷.......。”

这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易知足回头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问道：“T—4型虽然还有太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用价值，能不能批量生产？”

批量生产？陈学章一愣，就目前的这款坦克而言，他并不认为有多大的实战价值，速度太慢不仅是限制了坦克发挥应有的战力，更是致命的缺陷——很难闪避火炮的炮击。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该考虑的，犹豫了下他才道：“大批量生产很难，小批量生产问题倒是不大。”

这是打算让坦克在西北战场亮相？易正行也有些诧异，忍不住道：“过早暴露，会否得不偿失？”

易知足笑了笑，道：“坦克一旦公开亮相，必然会激发各国陆军的强烈兴趣，欧洲各国必然争先恐后的研制坦克，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易正行沉吟了下才试探着道：“促使欧洲各大军事强国展开军备竞赛？”

微微点了点头，易知足慢悠悠的道：“德意志的优势在于陆军，而且本身也有称霸欧洲大陆的野心，一旦坦克公开亮相，德意志必然迫不及待的引进，并积极研制，大规模生产，欧洲各国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必然积极跟进，军备竞赛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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