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头发微微分开，露出一张枯黄如槁的脸，褶皱如刀痕一般深深刻印在两颊和额头，秦夜阳整个呆住了，他是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和自己一直记恨在心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平静的心湖翻涌，一幕幕回忆如潮水般涨了上来，回想当年雷武宗召开武斗大会时，曹若植踏空而而，笑迎八方来客，那种高傲和淡然的姿态，深深刻在了许多人的心底，甚至到现在依然还有很多人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长老当成自己立志的目标。

再看看眼前这个缺了半边胳膊，形如枯槁的老人，两者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这一刻，秦夜阳心里甚至忘记了仇恨，他实在很想问问对方这些年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甚至连修为都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只差几步就连初阶星尊的境界都要保不住了。

“唉。。。”

秦夜阳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只听见“叮当”几声脆响，捆住曹若植的几根锁链应声而断。

曾经的满腔仇恨在令人发指的惨状面前，最终还是烟消云散了，何况上官颜就在旁边，他可是答应过她放过曹若植，只是没想到最后秦夜阳连挖苦几句都没了兴致。

由于突然失去了锁链的支撑，曹若植虚弱不堪的身体猛地倒在地上，嘴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师尊！”

“老伯，你没事吧。”

侯紫下意识地就冲了上去，和上官颜一起将曹若植从地上扶了起来，直到他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稳，才又退了回来，却被贺芊芊偷偷用手狠狠地掐住了腰间的软肉拧了好几圈。

侯紫对贺芊芊本就没有脾气，只能嘶着嘴直吸凉气，完全没有注意到贺芊芊的目光正瞟着秦夜阳缓缓将准备伸出去的右手收了回来。

“真是个榆木疙瘩！”贺芊芊气呼呼地埋怨道。

“师尊，你没事吧，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呜呜，都怪徒儿没用。。。”

上官颜紧紧抱着曹若植，埋着小脸哭得伤心欲绝，豆大泪珠滚落，很快将曹若植身上残破的衣袍沾湿，飘起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但她恍若未觉一般，始终没有将脸从曹若植的肩膀上挪开。

曹若植唯一的一条胳膊被人抱住，这会想拍拍徒弟的背也做不到了，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至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秦夜阳半秒。

质问？

不甘？

亦或是忏悔？

也许都有一点，从曹若植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无比的情绪。

他知道，他今天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全看他最后的决定。

他也知道，今天的他不会杀了自己。

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今天踏进这里的人是他曹若植，他又能否放过对方一条生路呢。。。

“你走吧，虽然你之前已经废除了我这个徒弟的身份，但今天，是我正式废除你这个师尊的身份，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恩断义绝！”秦夜阳冷着脸，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还有，姓雷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我灭了，从今往后，雷武宗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宗门，但这里，不属于你。”

话音落下，秦夜阳利落地转身离开。

就在他没走出多远，曹若植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笑起来，沙哑的声音就像是砂纸摩擦着墙面，显得尤为刺耳。

“呵呵呵，好、好、好！”

“小师弟，师尊他那么惨，能不能让他先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等他康复了再让他离开？”

上官颜近乎哀求地望着秦夜阳，两颊还留着明显的哭痕，原本精致的脸蛋此刻却像是涂了墨，乌漆麻黑了一大块。

“师姐，你这个问题你可不应该问我，因为等明天贺家的人来了，我就准备离开这里了。”秦夜阳一边解释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贺芊芊身上，“我答应你的已经做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贺芊芊扬起光洁的下巴，毫不忌讳地迎上了秦夜阳的目光。

不知为何，这一刻，贺芊芊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不好的预感。

“明天你跟我一起离开，还有猴子，你也跟我一起。”

“秦大哥，我们是准备去哪里吗？”侯紫没头没脑的问道。

他本就对宗门没有归属感，对他而言，能和秦夜阳在一起自然比待在宗门强一万倍。

只可惜他这么想，不代表贺芊芊也这么想。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现在雷武宗元气大伤，正是缺人的时候，何况就算有我贺家的加入，一时半会也绝对无法将宗门恢复到原来的实力，要是没有你坐镇，只怕你前脚刚走，后脚那些各大势力就要翻天了，到时候贺家如何顶得住？”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上官颜花猫似的脸上。

“不是我急着走，而是不得不走，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到原因，放心吧，那些人不敢乱来的。”

贺芊芊急忙赶回了贺家，同时也带回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整个贺家彻夜长灯，炙如白昼，光影透过高墙，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不时有成群的人影匆匆而过，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与此同时，雷武城内的其他各大势力也是彻夜未眠，只因为，他们都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夜，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崭新的开始，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噩梦的延续。

明天，谁又会知道，是晴是阴呢？

翌日，贺家家主带着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到来，被打压了这么久，难得终于扬眉吐气一回，这一路走来自然是要多张扬有多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贺芊芊自然也在其中，有她领路，雷武宗的弟子自然不敢多加阻拦。

而就在贺家一行人到达之后没多久，其他家族的家主也带着贺礼陆续赶来，原本简单的接任大典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宗门外更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想来一探究竟。

短短不到半日，贺家便正式入主雷武宗，就在贺家家主忙着与其他各大势力的掌权者门杯觥交错的时候，秦夜阳却带着一行人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