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一怔。
周野一步步向她走来。
“为什么还要让我看见你。”
他着一身阴暗的黑色西装,整个人周身仿佛携着一股黑色的气流,一旦靠近,夏鸢顿时被这股气流卷失了心智。
“我没有……”他的气势太强,夏鸢举着伞,不自觉地向后跌了一步。
下一瞬,腰后被一只大手猛地握住。
夏鸢只闪神了半秒,周野眨眼之间便将她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眉间有细细的褶皱,那双不知何时变得苍凉的黑眸中已经再也找不见温柔的踪迹,挣扎和痛苦在他眼中交替出现,他不断收紧禁锢夏鸢的力度,夏鸢吃痛,手上一颤,透明的雨伞飘落在一旁的青石砖地上。
雨水很快打湿了夏鸢的眉眼,她眼中一时涌出了太多太多情绪,多到周野无法一一辨别。
黑色的大伞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她倾斜。
周野压抑的低声仍然没有温度:“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夏鸢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这十年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可是这样近距离地看见那张折磨得她日夜不能安宁的脸,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
过去十年,她在网络上、电视上、报刊媒体上无数次看见周野,他几乎每晚都会在她梦里出现。
可那些无数次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两夜的相见让她觉得心痛难抑。
他们都变了,变了很多很多。
面目全非。
周野克制到极限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用力掐在她腰间的软肉,掐得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他没有放手。
“痛吗?夏鸢,你也会痛吗?”
夏鸢腰间生疼,她抿紧唇,连一丝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我昨天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夏鸢,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对你听之任之的周野了。你最好清楚,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脸颊边突然贴近的柔软冰凉的触感让周野骤然失声。
他冷凝的神情有瞬间怔愣,黑眸里有什么开始碎裂。
夏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但身体总是比理智更诚实。
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捧住了他的脸。
昨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这样做了。
夏鸢冰凉的指尖带着雨水的潮湿,轻轻抚过周野的眉眼,抚过他眉间的褶皱,停在他没有温度的眼角。
周野在某个瞬间突然惊醒,“你在干什么!”
他强迫自己放开她,但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半分。
他甚至移不开落自己的眼。
忽的,有颗透明的眼泪从夏鸢眼角滚落。
周野猛地一怔。
冰凉的雨滴伴着寒冷的秋风落下,夏鸢很冷,冷得连声音都在发颤。
“周野……”
她叫他。
这两个如禁忌一般的字眼从夏鸢心中最深的角落漫出来,泪水开始决堤。
“你很累…是不是……”
周野设想过无数种和夏鸢重逢的时刻,从知道夏鸢会来采访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等和她见面的那一天。
等她看见自己坐拥财富无数,看见他做到了她希望他做的一切,但这一切现在都与她毫无关系。
到时她眼中会出现怎样精彩的神情,内疚?落魄?泪眼滂沱?还是懊悔?
他甚至想过就算她已经把他给忘了,他也要让她一点点想起来,然后再一点点地让她尝遍他尝过的所有痛苦。
那样他就可以一直恨她,一直恨她。
一直恨到有一天,他不再恨了。
可周野设想过的所有可能里,独独没有现在这一幕——
她流着透明的眼泪,颤抖着问他,累不累。
十年前的芦苇滩,她就是这样用眼泪问他,周野,你痛不痛。
那是周野第一次感到心动。
十年后的夜市街,她还是这样用眼泪问他,周野,你累不累。
一瞬间,周野在这漫长岁月里所建起的一堵名为憎恨的高墙尽数崩塌。
墙后是他鲜血淋漓的内心。
他每想她一次,这里就跳动一下。
周野时至今日才终于发现,他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他从没有停止爱她。
真是可笑。
如果他从没有停止爱她,那他那些恨又算什么呢?
黑色的雨伞重重落在地面,偏偏罩住了那只透明的伞。
大颗的雨滴顺着黑色的伞沿坠落,脆弱的透明伞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黑伞忽地转了个角度,彻底为它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大雨浇湿两个人紧贴的双唇,周野像疯了一样在夏鸢唇上啃噬、撕咬。
夏鸢无力反抗,除了咬紧牙关什么都做不了。
咸涩的泪水渗进他们之间,夏鸢细微的呜咽让周野愈发失了理智。
他用力咬在夏鸢唇上,牙尖刺破了柔软的唇肉,血腥的味道立刻在两人口腔中漫延开来。
夏鸢痛呼出声,想要推开周野,却猛然听见了他的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慢下了动作,被雨雾模糊的视线里,夏鸢看见他冷凝的眉眼间布满了痛苦。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为什么要对我哭……”他不断地问,一遍遍吻在夏鸢唇上,嘶哑的声音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他一声声沾了潮湿的控诉,让夏鸢心痛得好像在被人凌迟。
要推开他的手终是抓住了他的衣角,身体的自然反应骗不了人,她真的好痛、好痛。
“周野……”
他再度将她吻住。
这一次,他没有用力,熟悉的温柔顺着皮肤浸湿了两人的内心,夏鸢几乎是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后背。
胸腔内反复撕裂的疼痛让周野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弱,除了抱紧她,他找不到还能让自己继续站稳的方法。
他低微的声音在这样的雨夜听起来如此绝望。
他对夏鸢说:
“求你,别再这样看着我。”
“否则,我会没办法继续恨你。”
……
第48章 “你的专业,是我。”……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从周五开始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气温一再下降,雨水溅到脸上的触感一天比一天寒凉, 十月中旬的z城开始有了冬天的味道。
夏鸢独自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无论陈芳敏是敲门还是打电话,夏鸢都不开门,也不出门。
陈芳敏听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一度以为她是在里面晕倒或是出了什么事, 差点把酒店的人叫来撞门,但转头听见夏鸢发在工作群里的任务语音, 语气又好像没什么异常。
夏鸢每天按时按点地在群里露面,叶琳琳和小邓都劝陈芳敏不用担心, 他们跟着夏鸢的时间比陈芳敏长,所以深知对夏鸢这位工作狂来说,只要她还能继续工作,那就说明没事。
万一哪天她连工作任务都不发了, 不用陈芳敏去叫人,他们两个是第一个要去撞门的。
陈芳敏不太理解这个说法,但叶琳琳说完就拉着她出去逛街了, 她也没机会再多问什么了。
整整玩了一个周末,周一大早sky那边发来了采访稿的更改事项表,陈芳敏拿到夏鸢房间给她过目,谁知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她有些不安, 给叶琳琳发微信问她怎么办,叶琳琳转头在微信群里艾特了一下夏鸢,结果她很快回复过来,让用电子版发给她看。
陈芳敏依言私发到她的微信上, 夏鸢回复她:【辛苦了】
陈芳敏觉得奇怪,夏鸢这么快就回复过来,说明她没有在睡觉,那她在外面敲门她没道理听不见吧,就算是不想过来开门,总会给她发个信息啥的说一下。
难道……她不在房间?
可夏鸢不在房间还能在哪?
z城am酒店顶楼套房。
房间里,夏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袍,她坐在床边,侧影单薄,不知何时滑落的睡袍露出她消瘦的肩头,略微凸出的骨感削弱了性感,更多了些脆弱的清丽。
她正在看陈芳敏发来的采访稿修改意见,那上面标注着:禁止任何私人问题;采访人员需由sky公司选定(待定)。
好霸道。
这几天他们连续递了三版采访稿的提纲过去,几乎都被改得面目全非。
站在sky的立场,自己老板的私事,老板说不能问那当然就是不能问的。
但站在杂志的立场,这种私事又是读者最爱看的,就算不是明目张胆,稍微给一点点可遐想的空间都是好的,哪怕给一个问题的额度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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