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又一副画面闪过，父女结仇，兄弟反目，赌命的原因各种各样，为爱牺牲也好，自暴自弃也罢，执念各种各样。

每一段记忆，都是一种折磨，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谁，我只知道很痛，无论是身还是心。

“啊！”

唤醒我的，是一道尖利的叫声。

回过神后，我发现陈曦护在我身前，背上有一道将近二十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处肉皮外翻，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肉芽。

在她对面，是矮胖子。

和之前不同的是，矮胖子手里拿着一把将近二十厘米长，古铜色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短刃。

他疑惑的打量了陈曦半响，问道：“你是怎么从怨念中挣脱出来的？”

他这句话，暴露出一点，他对我的情况不熟悉。

陈曦是什么人，只要有心。很容易查到，根本不会问这句话。

陈曦之所以能挣脱出来，原因很简单，用一句话来总结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的本体是狐狸，那一幅幅画面，展示的是人类的爱恨情仇，将这些展示给她看。是鸡同鸭讲，她根本代入不了，只会当做看热闹，所以想要挣脱出来，相当简单。

我和胖子不同，我们是人，对于那些画面，感同身受。或者说，我们的心还不够狠。

陈曦没回答，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草泥马的，和老子玩阴的！”胖子反应过来后，情绪相当激动。

矮胖子淡淡的看了胖子一眼，将目光对准我，阴声道：“咱们来日方长，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说完，他诡异的一笑，转身向楼上跑去。

“孙子，你别跑！”胖子咋呼一声，却没追上去，而是先看我。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矮胖子明显占据优势，他没理由跑，胖子没追是认为前面有陷阱。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缓了半拍后，我们仨才顺着楼梯向上追。

其实说是追，还不如说是搜索，踏上三楼的一瞬间，正好看到矮胖子打开一扇窗，伸手将窗外的铁栅栏掰断。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他回头对我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对我走了一个割喉的姿势，然后跳了出去。

“真跑了？”

我有些意外，急忙冲了过去，刚到窗边，便听到一道咒骂声：“你这只蠢猫，他已经不是他了，你还来搞我干什么？”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到矮胖子挂在院墙上，一只黑猫绕着他来回蹿着，每爪子拍下都会抓出几个厉鬼。

可能是发现了我的目光，黑猫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趁着这个机会，矮胖子翻墙而过，消失在视线中。

黑猫收回目光，再次追了上去。

“小黑！”我喃喃着吐出两个字，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哥，这瘪犊子是早就准备好跑路了，你看这个窗户上的铁栏杆，提前割断了大半，只留了一点连接着！”胖子没看到小黑，他来到窗前后，观察了片刻，破口大骂。

陈曦和之前一样，默不作声，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忧虑。

我没搭理胖子，依旧站在窗前，盯着院墙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盏白灯笼。

我想了想，返身下楼。

“哥，这事就这么完了？他跑了，咱们怎么收尾啊？死了这么多人，事情闹大了啊？”胖子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说着。

下到一楼后，我喃喃道：“收拾残局的人来了！”

一楼大门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是王恕，他和上次见面时没有多大分别，沉默冷厉，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我，他提着灯笼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里由我收尾。你可以走了！”

“你谁啊？”胖着横着眼睛问道。

“胖子！”

我拉了一把胖子，对他摇摇头。

胖子秒懂，安静的站在我身后。

我盯着王恕看了半响，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

走到他身边时，我顿了一下，半转过身，盯着他看。

“凡是罪孽，必有惩戒！”王恕面无表情的吐出八个字。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问，推门而出。

公寓大楼外，入目的是一盏盏白灯笼，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这一次，我看到了很多人。

他们有着统一的着装，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皮手套，黑色的皮鞋，他们好似从地狱走出来的使者，身上和王恕一样，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人数大约有十多人，他们提着灯笼，沉默的在院子中巡视着，偶尔有人停顿，将灯笼放在地上，开始挖掘。

土层不深，表面的浮土外开后，往往是一层朱砂，再次向下，挖出的是一个陶瓷小罐。

罐子里面是骨灰，还有被拘禁起来的厉鬼。

他们将厉鬼收取入灯笼中便再次起身，一寸一寸检查着土地。向前推进。

看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没有必要看了，太奶奶早已经掌握这里的情况。

我不清楚太奶奶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她拿我当开路的先锋，替她开山辟路，然后由她来收取果实。

小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太奶奶勾结在一起，暂时还不清楚。

从老年公寓出来，路上我们仨没有说话，上车后，我拿出那个保安的手机，登录app，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我看着手机沉默半响，抠出手机卡。掰断后将卡扔了出去，然后启动面包车，回旅店休息。

后半宿，云县并不平静，街道上不时响起警笛声，我在窗前做到了天亮，一直盯着外面看。

警车，救护车。各种车辆不时驶过，太奶奶在用她的方式收尾。

这种方式，是所有人都希望看见的。

赌命暴露，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在其中，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能够参与进来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一旦赌命的事情暴露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太奶奶这种做法，是各方都能够接受的。

组织赌命的人悄然死去，魂被抽出来，禁锢在人皮灯笼内，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可谓是皆大欢喜。

受伤的是谁？

那些患了癌症晚期，把自己的命卖掉的人吗？

是也不是！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赚取一些钱来贴补家里，在他们看来。是无奈而又欣慰的，所以他们不会觉得受到了伤害。

可他们的魂被禁锢在病床上，无法解脱，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又受到了伤害。

胖子陪我做了一宿，我没瞒着他，絮絮叨叨的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胖子全程沉默，罕见的没有提问。

“哥。睡一觉吧！”

天亮后，不再有警车开过，胖子劝了一句。

“嗯！”

我点点头，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只是放空自己。

再次睁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陈曦坐在我身侧。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想着什么！

“哥，饿了吧？”

在另外一张床上玩手机的胖子发现我醒了，呲牙问了一句。

“有点！”我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老热闹了！”

胖子咧嘴一笑，说道：“哥，昨天晚上。云县有头有脸的死了一大半，外面说啥的都有！”

“预料之中！”

我含糊的回了一句，一口咬下小半个面包。

赌命这种事，不是有钱就能干的，黑白两道的关系都需要打点明白。

可以想象的到，这后面牵扯的都是些什么人。

现在这样也好，人都死了，我们也好，那些赌徒也好，都可以脱身了！

“走吧！”

填饱了肚子，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

胖子和陈曦没意见，和来时一样，我说来就来，我说走就走。

这次的行动，太奶奶又成功了。

她需要的厉鬼有了，保守估计。她起码抓了几十个。

这不是重点，她还挖出了一个熟人，或者说我前世的熟人更为恰当。

这个人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我根本不清楚他能干出什么来，唯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对我有敌意，甚至想要弄死我。

这就代表着，我必须加快速度。尽快满足太奶奶的要求，提供更多的阴魂，帮助她将最后一道封印解开。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嫁衣的安全。

八点从云县出发，十点半回到龙门市，我回香店，胖子去找灵儿，分别是胖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次云县之行的经过，并且列出一张表，总结了几点。

一是矮胖子身上附着的人，和我是敌非友，而且敌意很深，如果不是小黑的出现，我们今天会不死不休。

二是小黑还会帮我。它守在我身边，意图不明。

三是，太奶奶的设下的局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想要找到嫁衣，只能配合她。

总结出这三点，我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依旧觉得为难，直到现在，我脑子里依旧不时的浮现出一个记忆片段。

死在老年公寓内的病人，既可怜又可悲。

“帮我缝合一下伤口！”陈曦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陈曦受伤了，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哦！”我连忙答应下来，替陈曦处理伤口。

一天的时间，陈曦身上的伤口愈合的迹象不太明显，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最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我取出线绳，穿好针，对陈曦说道：“忍着点！”

说完，我开始缝合。

“伤我的那把刀是骨刀，上面附着的煞气很厉害，能破开我身上的防御！”陈曦轻哼了一声。说起了这次的情况。

“还有，伤我的那个人不是鬼，而是人！”陈曦继续说道。

“什么？”

我顿了一下，矮胖子被厉鬼附体，伤陈曦的怎么会是人？

起码我没发现有其他的活人出现，我疑惑的看向陈曦，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没发现，那个二哥的身体比之前胖了一大圈吗？”陈曦问道。

“发现了！”我点点头。这点我早就发现了，但是没在意，被厉鬼附体后，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他胖的原因，不是因为被鬼附身，而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一个人！”陈曦说道。

“还有一个人，什么意思？”我问道。

“知道软骨功吗？”陈曦问道。

“听过！”

我回了一句，马上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那个人会软骨功，然后如同蛇一样盘在矮胖子身上，所以矮胖子才会胖了一圈？”

“没错！”陈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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