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江落感叹地道，“他竟然从两百年始不杀人了……”

宿命人从某种角度来看，一个很可怕的人。

正常人在预言到某个人的后代杀死自己之后, 最直接的做斩草除根。但宿命人在没有成为伪神，还一个小小的人类时已经为两百年后的成神计划做规划了，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拥有着绝对成为神的坚定信念，从头, 他料定了以后。

他对池家嫡系做的一切也不沾因, 池家嫡系鬼纹因为池家嫡系救了他。又因为旁系哀求，他觉得自己破坏了池家嫡系与旁系的平衡，才嫡系下了诅咒。

他游离在一切之外，如同一个不沾污泥的看客, 与池家的悲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从两百年的决心始维持到如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可怕？

江落轻呼一口。

他很快回过神，才现自己的手还在恶鬼的皮带上。恶鬼趁着他思索的时候，带着他缓缓解了皮带金属扣。

江落突然笑了, 细长的手指暧昧地移动，“我可以自己来。”

恶鬼眯着眼睛看他，捏了捏江落的手, 收回了自己的手。

江落的手指弹着钢琴似的飞跃，灵活地抽出了恶鬼的皮带, 他抬头对着恶鬼灿烂一笑, 用力冲着恶鬼的大腿干脆利落抽了一下, 皮带尾部出清脆的一声，从恶鬼的背后抽到了腰背处，“抽你抽得爽吗？池先生，看你这么急不可耐, 我可以你免费抽上一次。”

恶鬼从来没被人拿皮带抽过，他拽住皮带另一端，苍白的手背上可以见到隐隐约约的青筋，他低头看着江落，意味不明地感叹，“你胆子真大。”

江落为了表示他的胆子还可以更大，笑眯眯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恶鬼的屁股，吹了一声口哨，“你屁股可真翘。”

恶鬼没说话，静静看着江落。

江落被看得有点头皮麻，又有点挑衅成功的高兴。他翘着腿往后一撑，等到恶鬼想要抓住他时，他立刻道：“你不想要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了？”

恶鬼伸出的手一顿，又绅士地收回了手，“说吧。”

江落悠悠地道：“这里有阴间，阴间鬼待的地方，活人进不去。这里也有玄学界，玄学界咱们待的地方，普通人看不到鬼魂，也与玄学界格格不入。我来的地方，整个世界上，”他比了一个圆，大大的圆能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除了我之外的有人都察觉不到的一个地方。”

恶鬼若有思。

“你们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你可以把我看作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江落故意道，“池尤，即你了不起，只要我回到我的世界，你永远找不到我。”

他太坏了，既想要和恶鬼分手，又想要看着恶鬼为他疯狂的模样。

但恶鬼却没有疯，他堪称冷静地看着江落，眼神深不可测，但这样的眼神却比波涛汹涌时更加可怕。江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恐惧，随处不在，比死亡还要更恐怖。他的血『液』在池尤的眼神中一寸寸冰冷，空始稀薄，窒息的感觉从内脏挤压、爆裂。

“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池尤终于口，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钻到江落的耳朵里时快要消失不见，“你身上有我鬼纹留下的三颗痣，你以为你能躲到哪？”

说完，他还笑了一下，“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江落不由自主了个寒颤，池尤这话说得让他跟躺在棺材里一样冷飕飕的，“这三颗痣连灵魂都有？”

“只要没有下一代，”恶鬼压下身，冰冷的指腹隔着衣服『摸』在了江落腰间的三颗痣上，他语很愉悦，“它连你死都跟着你。”

江落：“……”这真一个恐怖故事。

不过江落也不觉得自己还回到自己的世界，算能回去他也不算回去。

江落唯一需要担心的，等他和池尤分手以后，池尤不顺着这三颗痣来『骚』扰他？

……这么一看，池尤然还和宿命人同归于尽最好。

说这么说，但江落下意识地忽略“同归于尽”这个可能，已经始想着败宿命人之后怎么让池尤停止毁灭玄学界了，他眼睛转了转，“那我要真的回到那个世界，你找我也得浪费很长的时间吧？三年，五年？或许你找着找着，我已经有了新情人了。”

恶鬼的息猛地一冷。

江落掌控全局，慢悠悠地道：“我其实不很想回去我的世界。我在这里待得很舒服，但如某个傻瓜把这个世界弄成鬼怪横行的模样，让我连吃个饭洗个澡买个外卖都危险的话，我考虑回去也说不定。”

恶鬼按着江落腰间的手猛地用力，“你在威胁我。”

“也可以这么说，”江落坦白地点头，“要么我把你揍到改变主意，要么你自己放弃。然，我知道你很强，强到我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你，但如我真的没有阻止了你，让你毁灭玄学界，搅『乱』正常的社秩序，让我享受不了正常生活的话，池先生，我换个世界定居。”

恶鬼的指骨一根根出如同断裂的“咯吱”声，他阴沉地笑了，“如你敢，我杀了你。”

以你他妈宁愿杀了我，也不想要放弃毁灭玄学界？

江落呼吸一窒，一瞬间阴霾罩顶，他冷着声音道：“如你让这个世界变成你梦里的样子，我。”

屋里的氛越来越凝滞，江落和池尤谁也不退让一步。庆幸的，在氛彻底降入冰点之，有人敲了门。

廖斯咳了咳，虚弱地道：“主人？”

恶鬼脸上浮现的狰狞鬼面消失，他面无表情地侧耳倾听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抽过江落手里的皮带，大张大合地扣着裤子。

等到恶鬼整理好自己，他拿着西装外套往外。江落忽然从床上站起身，眉眼烧火，他冷冷地道：“池尤，你还没我答案，你敢试试。”

恶鬼连停都没停，直接了门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门内响起瓷器摔在门上的声音。晚上一秒，这东西砸在池尤身上，足以见到江落的暴怒。

池尤脸上瞬间阴沉了起来，他嘴角拉直，没有一点儿的笑意，廖斯看得心惊，心里暗暗叫苦。

不过廖斯也很奇怪，他过来找主人的原因已经通过心声告诉主人了，不很严重的事，也可以等到明天处理，那主人为什么还专门出来？

半晌，池尤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门内，听着脚步声逐渐远。江落脸『色』骤变，他内心的火来得猛烈汹涌，几乎一瞬间烧掉了他的有理智，他“蹭”地冲到门边，一脚踹在了门上。

门板被踹得剧烈颤抖，江落胸腔内的火烧得更旺，他倏地门朝着池尤离的方向吼道：“你他妈滚远一点，回来！”

说完，他重重摔上了门。

江落没有任何表情地将手撑在门上。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可笑极了。

从和闻人连的计划始，池尤为了江落对上了天师府，又为了他忍住了怒从天师府离。池尤怕他受伤，因为他提和宿命人对上，池尤抓来了全部的连家人，为了他恐吓连家人，又为了他没杀连家人。

惨白的手指骨头，狰狞隐含怒火的鬼纹，擦着江落吐血的手，雪下散步的长长一条路。

连家人把池尤的灵魂炼成了元天珠，池尤都可以忍。但为了江落，池尤直接动了手。即这样、即这样……江落一拳在了门上。他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

即这样，池尤宁愿杀了他不让他，也不愿意放弃毁灭玄学界来挽留他。

江落没有毁掉玄学界重要。

这对池尤来说，对那个恶意滔天的恶鬼来说，才应该正常的选择。

无论谁来看，他们都觉得这正常的，池尤正常的，池尤的选择也正常的。

江落本应该也觉得这正常的人中之一。

这个结惊讶吗？

不应该惊讶的，明明在大昭寺见到葛无尘的时候，江落曾这么想过。

他一直知道池尤的目的对池尤来说无比的重要，虽然池尤喜欢江落，但江落哪里能比得过他的目标。

但现在，一个月后的现在。

江落却觉得无比的愤怒，除了愤怒，他竟然还有一种被刺猬扎满身的背叛感觉。

心都酸的，江落头抵着门，盯着门缝，怒火烧得眼睛干燥，无比难受，“妈的……”

廊尽头的池尤脚步一停，他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过了一儿才继续往去。

廖斯竭尽全力缩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感觉主人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说不准连累到自己。廖斯心底怂，他从来没有见到情绪波动这么剧烈的主人，心里不断后悔今晚怎么过来找主人了呢。

江落晚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池尤也没有回来。

之后的几天，江落表情冷凝，无论吃饭还配合微禾道长治疗，哪怕看到池尤也做没看到。恶鬼的脸『色』同样冷漠，寂静从他们两人身上迅速传染到了有人。但在江落一次次无视恶鬼之后，恶鬼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随着时间的延长，地下『迷』宫中已经到了其他人战战兢兢的地步。

直到五天之后，葛无尘风尘仆仆地从外归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破了这样无声的对峙。

“主人，我们找到了一条可以使用的龙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