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话中意思，并不难领会。

人族没落，或许是天意，是苍天不想再让人族纵横寰宇，霸占宇宙的主宰地位，故而“从中作梗”，给了异族崛起的时间。

“唉！”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倘若不是我从巅峰时期滑落，难以尽灭异族，又何必把重担留给天儿，让他背负莫大压力。”

“所以，你想怎么做？”陈清眉宇间满是凝重，“让黎天现在动手杀我，还是……先把我制伏，让他轻松补刀？”

如果先将他制伏，他将毫无胜算。

再多的底牌，抵不过人皇的一念之间。

“我相信他能杀你，无需我擅加干预。”人皇淡笑，“只不过……”

“只不过？”

“在那之前，我需要加深你天怒人怨的程度。”

“……”

加深我天怒人怨的程度？

陈清有些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唰！”

下一刻，漆黑如墨的灭世出现在陈清面前，微微颤栗，显得十分突兀。

“刀灵？”

陈清立刻沟通灭世刀灵。

方才，他并未呼唤隐藏体内的兵器。

“主人，不是我主动出来。”刀灵语气万分紧张，“我只是无法拒绝他。”

无法拒绝？

陈清愕然，望着年迈人皇，却见对方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混浊双眼不起波澜，淡然与他对视。

“噌！”

几秒后，灭世刀锋发出清鸣，紧接着，陈清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握住刀柄，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宛若成为任人驱使的提线木偶。

“嗤啦……”

刀锋送出，刺破皇袍，轻而易举的贯入人皇瘦骨嶙峋的身躯，带出片片鲜血，滴落地面。

“你……太狠了……”

陈清语气沙哑，不得不震惊。

狠！

狠得他无话可说！

用自己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加深他的业障、罪孽，这份狠辣，令人震撼。

一缕鲜血自人皇嘴角溢出，他深深望着陈清：“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

陈清斩钉截铁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允许我前往杀神禁地？”

他为何苦苦执着于沐木木口中的机缘？

因为他想抓住火陵麒为他争取到的一线生机！

但即便如此，他不信以人皇的能耐，算不到他有一线生机在边界之城和杀神禁地，进而提前阻止。

“为什么允许你前往杀神禁地？”人皇默默的念叨一句，苍老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回光返照的红润，情绪复杂，“是啊，为什么呢？”

陈清：“……”

“唰！”

忽的，璀璨耀眼的白光从人皇身上悄然浮现，并逐渐浓郁，直至淹没他的身躯，映亮了大殿每一处角落。

见此，陈清向后退避。

“轰——”

下一刻，白光冲天而起，冲破宫殿上方的阻碍，直入云霄，引动狂风大作，天地失色，连空间都裂出寸寸缝隙，宛若末世天崩。

“第九代人皇，黎策，虽无丰功伟绩，但……问心无愧！”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如黄钟大吕，令云层崩散，随即白光转红，尽皆涌入天际，化为道道红霞散落而下，撒遍整颗星球。

一时间，所有人族强者尽皆弯腰拱手，齐声道：“恭送人皇！”

“唰唰唰……”

那因人皇崩殂而坠下的红霞不可争夺，不偏袒任何人、任何事物，平等馈赠天地生灵。

站在大殿内，陈清抬头，通过光柱在大殿内穿透的窟窿，可以清晰的看见外界发生的一切，同时，目睹一道红霞落下，进入自身体内。

“汩汩……”

鲜血激荡，陈清犹如置身温泉，只觉暖流淌过四肢百骸，在体内不断冲刷着，并产生一股股精纯至极的灵气，无需炼化，自动化为己有。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触碰到阻碍实力提升的无形桎梏。

“轰！”

陈清稍稍控制灵气进行冲击，轻易打破桎梏，达到问鼎四重，实力猛增一截。

然而，突破之后，红霞的效果并未消失，依旧在拔高陈清修为，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尽管此刻发生的事令人难以置信，但陈清知道，这是人皇死后形成的能量，应该是一场馈赠天地万灵的造化。

直至再度冲破一个小境界，达到问鼎五重，陈清体内的灵气渐渐平息下来，归于寂静。

“呼……”

轻轻提出一口浊气，陈清面色愈发阴沉，险些滴出水来，如临大敌，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他的实力，前所未有的强，他的业障，前所未有的多，他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轰！”

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宛若一座大山，突如其来的压在陈清肩头。

短短数秒，宽敞的大殿站满了身影，无数视线聚焦少年，来势汹汹。

村长与耿鸿，赫然其列。

对于陈清而言，这些人皆不可力敌，若与他们对战，无异于蚍蜉撼树。

不过，陈清的关注点并未他们，转而抬眸望向大殿门口。

那里，站着一位蓝衣少年。

少年手持一柄宽厚的金色利剑，缓步走入大殿，面色冷漠，直视陈清，无喜无悲：“陈兄，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这样的场合……”

陈清没有因为来者面生而感到意外，回道：“杨兄，世界上总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

杨天！

黎天！

同名不同姓的巧合，加上村长与人皇黎策又存在联系，使得他早有怀疑，杨天便是黎天。

过去杨天的容貌，与地球时期剩下一缕残魂的黎天，相去甚远，但眼下的他，轮廓依稀可辨。

很显然，曾经少年展示在陈清面前的脸庞，并非真容。

“你确实身不由己，但你终究杀了我父亲……”黎天语气平静，没有愤怒、暴戾。

陈清深吸口气，说道：“你觉得以我的本事，能杀得了他？”

黎天摇头。

“那为何我们之间一定要分出胜负？”陈清问，“还是你选择相信只有杀了我，才能……改变未来？”

黎天再度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举起利剑，剑尖直指陈清：“无须劝我，更别提兄弟情谊，今日你我必须分出生死！”

陈清：“……”

欲言又止。

一阵无言。

说实话，他有点想不通黎天同他反目成仇的原因。

既然他明白人皇之死，基本与他无关，为何苦苦相逼？

而且……

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不能杀黎天！

他杀了黎天，未来是谁送他来到过去，没有人送他来到过去，他又怎么杀得黎天？

这岂不是形成一个难以解释的死结？

那会发生什么？

按照边界之城下方那位白发男子的说法，似乎会时空崩塌，他需要找到一个连天理都无法插手的地方，否则天理会亲自为他送葬。

“陈清，当局者迷！”心魔淡淡道，“你站在黎天的角度看待陈清，或许会立刻知晓答案。”

站在黎天的角度？

陈清皱了皱眉，稍作思忖，当即恍然：“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正如心魔所言，黎天站在和他截然不同的角度，而且黎天并非局外人，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他付出了多少。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不能辜负父亲的期待。

再者，他若不战，无法想象旁边站着的这些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人皇一死，群龙无首！

手中灭世抬起，刀锋相对，陈清沉声道：“战吧！”

……

PS：这几章难搞，如履薄冰，生怕漏了填坑。

先立个旗帜，加上以前欠下的，周日会万字补回，多谢体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