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您从哪里来啊？”王伯伦弯腰虚心问。

信徒似乎没听见，继续跪拜。

“老师傅，”王伯伦这次提高声气，“您从哪里来？”

信徒或是入神了，外界的色已入不了他的空。

王伯伦愣住了，随即跟着信徒走，待信徒做下一个站立时，他急着说：“去哪里能开悟？”

信徒定住片刻，做完一个流程后指着西方：“去红山。”

“去之前需要做些什么呢？”

“像我这样，修行，与天交流，让天感受你的诚意。”信徒把干巴巴的手放在胸脯说。

“可否采取其他方式。”

信徒望他一眼，闭着眼说：“没有。”随后即将做下一个流程。

王伯伦赶忙说：“悟道后会是何种模样？”

信徒的脸颊全靠脸骨撑着，糙皮包着，皱纹纵横交错但不深，因为没有肉。嘴唇四周包括下巴长满了杂乱的灰色胡须，仔细看里面还藏着一颗小馒头渣。

但他的眼睛却截然不同，就如闪耀钻石点缀在漆黑煤炭上。

他的眼窝深陷，正因如此眼皮带着一层又一层的褶皱，或许是太久时间没洗脸，又或是本身就带有颜色，总之在那一层层的褶皱上竟呈现出不太相同的色彩，深色的色彩。

王伯伦被信徒的眼睛吸引，这是双他从未见过的双眼，黑色眼珠冒着亮光，是一种别于太阳光、烛光的亮光，可能赋有生命在其中，因为它在闪动，在跳跃，在燃烧。

王伯伦久久不能把目光从他的眼神里拔走，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跨入新世界的使浑身发抖的触动，使他看见了世界上某件事情的真谛，他认为的真谛。

信徒望着天空说：“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看到的所有都是光鲜柔和的景象。”

“到了红山就一定能开悟吗？”

“首先要见到自己，才能见到众生。”

“对着镜子不就能看见自己么。”王伯伦笑着说，他自己都觉得说这句话会被老者鄙视。

而信徒轻柔地笑着，“打破镜子才能看见真正的自己。”

“是谁启发你去寻道呢？”

信徒思索道：“是一位住在山上的禅师，我偶然游历至那里，此后便一路寻道。”

王伯伦继续问那位禅师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信徒不言，又开始新的流程。

王伯伦这时才发现四周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要不面无表情要不咧着嘴笑，要不叉着腰要不抱着胸。

“看什么，这群人。”他轻声说。

有个热心百姓笑着说：“你居然和他搭上话了，那老头谁都不理，听说之前是滇王府的人，傲着呢。”

滇王府的人也信这些吗，他们那种人也会信？王伯伦有些疑惑，他只知道大多是寻常百姓信这些，和那些遭遇重大打击的人，而如滇王府这种层次的也信就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走了。”我对王伯伦说，“别再让人看笑话。”

王伯伦望着信徒的身影，决然地说：“张哥，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办。记得帮我打圆场啊。”说完他从兜里拿出一袋银两放我手上，扭头就走。

两句话就着道了，我应去劝他，但刚才他的眼神十分坚毅，我知我劝了没有用，还不如让他自己去试试，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

我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还挺沉，心想这小子每月领的钱不少啊。

终南派每月会给弟子发放定额的银两作为生活费，这笔钱可够寻常百姓一家子两月的开销。我每月也有领，可能是平时花销较大没存多少钱吧。

他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玩呢。我闷闷不乐，四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