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处盆景前,看着盛开的粉色威基伍德,心情还算不错。这花是她送给霍老爷子的,老爷子也挺喜欢。威基伍德属于月季,花朵是特别仙气的粉白色,而且香气扑鼻。但美好的事物总是不那么完美,威基伍德又称一日散,花期非常短。
霍老爷子爱花也爱竹,墙隅种了不少紫竹,郁郁葱葱。
谢妤茼面前这一片紫竹很奇妙地将院子隔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两边互不打扰。
她明显听到紫竹另一边有人在说话,无意偷听,转身准备离开时赫然听到了她自己的名字。
“谢妤茼算什么大家闺秀啊?她妈是个小三,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听说她和谢家没有血缘关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她又不是谢宏远的亲女儿,是小三从乡下带来的继女。”
“你声音轻一点啊,好歹是你大嫂。”
“算什么大嫂啊,我哥根本就不爱她,娶她只是因为她是个人形貔貅,能给霍家带来财气的。”
听到“人形貔貅”这几个字,谢妤茼着实没有忍住底笑了一声。
另外一头立即道:“谁在那儿?”
谢妤茼慢悠悠地绕着紫竹,从这头绕到那一头。最后,站在她们几个人的面前。
真不巧,正是她这个人形貔貅。
第9章 我的人
刚才在说话的人正是霍以云,一个不久前还欣然接受谢妤茼这位大嫂礼物的小姑子。
谢妤茼对霍以云的印象还都停在高中阶段,那会儿霍以云个头可没有那么高,但脸上依旧是这副骄纵的样子。每次霍以云见了谢妤茼总喜欢拿鼻孔看她,一双眼里写满了瞧不上。
其实霍以云说得没错,谢妤茼并不是谢宏远的亲女儿,是她妈从乡下带来的继女。而她妈韩宜也的确是一个小三,破坏了谢家原本的和睦。
谢妤茼十二岁的时候从小山村里来到大城市,彼时的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小三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妈妈韩宜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幸福。她只知道她想要妈妈,想要和妈妈在一起生活。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一些流言蜚语传入谢妤茼的耳中,她才渐渐明白个中关系。
谢妤茼从未在意过霍以云的目光,虽然她不是很懂小丫头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但她也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
况且,她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也是正常的。
“你们继续。”谢妤茼一脸和善,“我听着挺有趣的。”
她说着坐下来,随手朝池里洒了一把鱼食。
这小池塘倒是不小,里面养着不少锦鲤、草金鱼。可不能小看这池子里这些色彩艳丽,斑纹多变的锦鲤,有些甚至比谢妤茼的年龄都要大,在霍家可是被称之为活宝石的宝贝。
霍以云脸上略带防备,对谢妤茼说:“你要告状就去告,反正我又没有胡编乱造。”
“但你挺傻的。”谢妤茼说,“身为霍家人,‘闲谈莫论人非’这个道理你总该懂。”
霍以云轻哼,“少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算什么啊。”
“我算是什么?”谢妤茼神色变了变,问霍以云,“你说我算你什么?”
霍以云理亏,白了谢妤茼一眼,不甘示弱。
谢妤茼看着霍以云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你二十六岁周岁生日,可看你这副样子,说是十六岁还差不多。”
“谢妤茼!”
“叫嫂子。”谢妤茼的声线毫无波澜,她站在霍以云的面前,笑着,“你说你没有胡编乱造?可你哥有多爱我,难道你不清楚?二十六岁周岁的人,连起码的长幼尊卑都不懂了么?”
霍以云没有说话,视线却是掠过谢妤茼,落在她的身后。
谢妤茼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霍修廷。
霍修廷沉着脸,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看着霍以云。他身材颀长,头颈笔直且带着压迫感满满,果然看起来很吓人。
谢妤茼轻轻拍了拍自己手上急不可见的鱼食沫,起身。
那头霍修廷也走了过来,他直接掠过她走到霍以云的面前。
谢妤茼眼睁睁看着霍以云像只小鸡仔似的被霍修廷拎着后颈的衣服,前一秒还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在霍修廷面前半点不敢挣扎反抗。
霍以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眼眶微红:“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霍修廷白衬衫袖子半卷着,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他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甚至连多余的废话也不跟霍以云说,却是转头对谢妤茼淡声:“你过来。”
谢妤茼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只能跟上。
其实这是谢妤茼没有想到的结果。
好歹也是霍以云的生日,她却要跪在祠堂里惨兮兮地哭诉自己犯下的错误。小妮子的确有错,但罪不至死,也不至于在这一天给她这样的教训,丢光了脸。
今天霍家刚好人多,霍修廷站在霍老爷子身边讨要个说法,一脸二世祖的模样,睚眦必究:
“我霍修廷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连一声大嫂都喊不出口?又把我霍修廷放在哪里?”
霍修廷这番行为,说起来也算是杀鸡儆猴,借此稳固自己的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一个平辈的堂妹都敢在背后对他的妻子说三道四,那些远房的又怎么算。
而他这番行径,也有点越级的意思。
霍以云的父亲霍夏天再怎么说也是霍修廷的叔叔,是他的长辈。但霍修廷却直接越过自己的叔叔,把这事情直接闹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此时,耄耋之年的霍康平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杖,目光灼灼看着霍以云,恨铁不成钢。
就在前一刻,老爷子亲口听到霍以云说出事情前因后果,气得扔出了手里的拐杖。
这事情也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祠堂里就站着几个相关当事人,其他一干人都站在外面。就连霍以云的父亲霍夏天都只能站在外面,无能为力。错了就是错了,这点无法反驳。
谢妤茼这个当事人却思绪横飞,事不关己。
她看了看这个祠堂,又看看桌前供奉的祖先牌位,怎么看自己都和这里沾不上半点关系。
还未嫁入霍家前,霍家的祠堂对谢妤茼来说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上学那会儿,霍修廷就是学校里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大家都喊他小少爷,都说他的身份可不比一般人。
谢妤茼还记得,霍修廷那年打架,被他爸罚跪在祠堂里。她偷偷跑来霍家找他,也是第一次进这个祠堂。祠堂里供奉着霍氏一脉祖先,常年香火不断,让人心生敬畏。
那次霍修廷打架是为了她,于是她带来了一根棒棒糖想安慰安慰他。
谢妤茼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做贼似的不敢喘大气,看到霍修廷坐在老祖宗面前念叨着:“我有什么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少爷我也不认。”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谢妤茼刚推门,就见霍修廷立马老老实实跪着,腰杆挺得笔直。
谢妤茼忍不住轻声低笑,霍修廷转头过来,一脸别扭委屈问:“你来干什么?”
“呐。”谢妤茼把手上的棒棒糖递给霍修廷,“给你。”
“不要。”他还一副少爷脾气。
谢妤茼把棒棒糖剥开,又递到小少爷唇边,哄他:“不生气了好不好?不然我替你跪。”
霍修廷张口叼住棒棒糖,含糊又傲娇:“你是该陪我的,跪我边上吧。”
谢妤茼哪里是想真跪,朝霍修廷眨眨眼,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霍修廷低笑,伸手拍拍自己的背:“给少爷我捏捏,将功抵过吧。”
谢妤茼也不扭捏,真的给霍修廷捏捏背。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肩宽腰窄,薄薄衣服下是明显的肌肤骨骼,有了男人的味道,也会让她心跳加速。
正说着,外头有动静传来。谢妤茼连忙往旁边的大柱子旁躲着,大气不敢出。
“认错不认?”是霍修廷父亲。
霍修廷懒懒的:“不认。”
“啪”的一声,一尺打在他的身上。
“认不认?”
“不认!”
霍父气得不轻:“霍修廷,你再嘴硬一句试试!”
说着又是一尺。
霍修廷忍着身上的痛,吊儿郎当:“谁敢欺负我的茼茼,我管他是谁,照打不误。”
那时候才多大啊,十六七岁,不知天高地厚,鲁莽又冲动。
可年少时那些记忆拿翻出来回味,早已经物是人非。
恍惚间,谢妤茼听到霍老爷子提到她:“妤茼啊,委屈你了。”
谢妤茼缓缓摇了摇头,喊了声:“爷爷,我这个做大嫂的是要担待些。以云知道自己错,也道歉了,这件事咱们就算翻篇了。”
霍老爷子点点头,面上露出微笑:“既然妤茼都这么说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他说着示意跪在地上的霍以云起来。
霍以云却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霍修廷,没有这个罗刹开口,她不敢起来。
霍修廷半点不留情面:“这柱香才燃多少?你给我老老实实跪着!”
霍以云被吓得一抖,立马规规矩矩挺直了腰杆。
谢妤茼看了眼霍修廷,霍修廷才幽幽地对霍以云说:“既然你大嫂不怪罪,那么起来吧。”
生日宴最后还是按时举行,只不过气氛显然不比一开始。好在到了最后,大家也都有说有笑开来,自动忽略了祠堂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经过那件事,谢妤茼在霍家的地位明显有了质的飞跃,大伙儿看待她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尊敬。
饭后谢妤茼同霍修廷准备一道回去,在众人面前维持着“恩爱”夫妻的模样。
只是临上车前,霍修廷的父亲霍雪松拦着他说了几句话。
谢妤茼则被迫和婆婆周子菁面对面。
年轻时候的周子菁就是个美人,现年54岁,保养得倒像年轻十几岁。
谢妤茼和自己这个婆婆一向是无话可说,都是明白人,也都不刻意伪装什么。只是今晚,周子菁破天荒对她说:“你和修廷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谢妤茼一噎,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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