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蒙。枝丫上露水凝结,鸟雀不再日复一日的叫唤,而是蜷缩着身子缩在巢里避寒。
相比之下暖气十足的室内就舒适许多,布帘遮挡住窗外的冷气白雾,映下一片昏暗。
“不......”
晦暗不清中,少年死死攥住床单,似是在梦中遭受了极大的痛楚,颤栗着发出呢喃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咔哒”一声,设置好的程序开始运作,锤子疯狂敲打两侧响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本能先于意识复苏,被窝里的人倏地睁眼,“谁,给我出来!”
床头的闹钟仍在来回抖个不停,望着空无一物的掌心,何研律的目光逐渐由警惕转向迷茫。
这双手没有他挣扎求生时磨出的厚茧,没有泥垢和血污,也没有利器划出的细小伤痕。
环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他不信邪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下颚处的那道伤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这不是变异植物带来的幻觉?
少年双目发直地坐在原处,放任记忆接踵而至。
艳阳高照下,满是污血的柏油路上,丧尸前赴后继的啃咬......浩劫里的种种,每一瞬他都记忆犹深,
难不成那只是一场漫长而又逼真的梦?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有节奏的敲了两声。
少年暗沉的眸中燃起一簇小小的光亮,将不远处那抹颀长的身影囊括其中。
咖啡的香气顺着打开的门缝飘溢进来,何宣推门而入,“小律,还不起来?该去上学了。”
看着呆坐在床上怔然失神的少年,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眉,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迅速涌上心头。
“......哥。”
何研律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酸涩,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流下。
在末世中一个人咬牙挣扎着活下来,不管多么艰难多么痛苦,他从未感到委屈。
可当何宣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忍不住卸下所有的防备,将最软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显露给眼前的人。
压下心中没来由的异样,何宣上前摁灭刺耳的闹铃声,眉头微蹙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研律摇摇头,随手抹了把脸起身,还没站稳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哥,今天几号?”他拽住男人的手急切的问。
何宣:“12月13号。”
少年顿时一个激灵。
12月13号,正好是末世的......前一天!
垂眸看着低头怔忡的何研律,何宣抬手替他压了压睡翘起来的头发。
发梢没压下去,却感觉到了少年那极度不正常的体温,他眸色一沉,直接用手覆住何研律的额头。
这温度,脑浆可能都快烧沸了。
何研律拉开窗帘,仰头注视着天上的朝阳,以及那轮尚未落下的弯月。
此时,日月的边缘都亮起一圈浅淡的蓝紫光,带着诡异不祥的征兆。
果然......少年后退半步,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把时间记的那么清楚。
末世将在明日清晨来临,而太阳则沉寂下去,足有五天没有升起。
枕边人突如其来的啃咬,小孩绝望下的哭嚎,以及一切罪恶的蔓延,这五天时间足够绝望在黑暗的沃土中滋生。
人们开始疯狂抢掠食物淡水,为此不惜打的头破血流,身后则是数以万计的丧尸对人类垂涎欲滴的狰狞模样。
一部分人在睡梦中就已经死去,躯体成为终日渴求着血肉,丝毫得不到满足的怪物。
而另一部分人的身体在凌晨甚至更早的时候产生预兆,开始出现高烧不退的现象。
他们脑中那剩余百分之七十尚未开发的领域被这场异变成功撬开一个小角,潜能被逐渐激发,这种状况又被称为“觉醒”。
觉醒的异能者拥有着各式各样的能力,大大提高了人类在末日里生存的几率,高阶异能者对于国家而言更是弥足珍贵,作为杀手锏存在,不常动用也可震慑一方。
当然,也有些人选择利用异能为非作歹,尽情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做事全凭自己开心享乐。
人心是很难预测的东西,除了自己,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全然知晓。
何研律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顾不上其他,匆忙套了衣服就想往外跑,却被男人强行拽住胳膊。
何宣皱眉看着面色慌乱的何研律,手劲不自觉加大:“小律,你发烧了。”
何研律反手抓牢男人的胳膊,焦急道:“哥,我们现在要赶快有所准备,不然就来不及了!”
何宣:“来不及什么?”
“明天......!”何研律话语一顿。
何宣扬眉,示意少年继续说下去。
何研律撇开眼,生硬地回避了这个话题:“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候,你可能觉得我发烧发糊涂了,但是......”
他鼓起勇气对上男人的双眼,道:“哥,你信我吗?”
“......”
何宣愣了一瞬,摘下眼镜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
下了好几天的雪后,初冬的暖阳温柔地照耀着大地,人们牵着家里憋了好几天宠物出门,小区内还有不少出来晨跑遛弯,呼吸新鲜空气的居民。
这似乎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早晨,只有他知道人类将迎来怎样的浩劫。
贪婪而又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男人深邃英挺的面容,何研律扬起唇角,露出久违的笑意。
......不会了,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至死都未曾相遇。
这一次,我会抓紧你的手。
而距离末世来临,还有20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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