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崎岛治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叶才三?!他的房间在哪儿?”
服务员本来是不应该透漏乘客消息的,但是他或许是被前任警官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说:“1、1号房。”
同样以前身为警官的毛利小五郎还在茫然:“叶才三这个名字……”
“笨蛋!你忘了吗?”鲛崎岛治呵斥说:“就是我们以前一同追捕的、四亿元抢劫案的主谋——影子计划师叶才三!”
一群人闹哄哄地跑去找叶才三,还把服务员也都拉了过去。眨眼间,餐厅里就只剩下了北原苍介和神野东两人。
神野东眨了眨眼睛,老爷子显得很茫然。
毛利小五郎那个侦探也就算了,怎么连孩子和少女也跟着跑去了?正常人听说船上有一个危险的抢劫杀人犯,应该不会是这种反应吧?
“坐吧,神野,这艘船上的料理还算不错,跟秋田的手艺有得一拼。”
北原苍介替神野东拉开椅子,说道。
神野东坐下来,很快回神:“他们这些人,一直都是这样?”
“毕竟是侦探嘛!对案件的追逐几乎是本能了。”北原苍介说。
神野东有些纠结:“不……我说的不是毛利侦探……”
“我说的也不是。”北原苍介道。
神野东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难怪……我就觉得毛利小五郎侦探跟传言中的模样不太符合,看来背后是另有智囊。是他的那个女儿?不……那孩子应该是表里如一的单纯。该不会是那个小男孩吧?”
神野东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太可笑了,但笑了一下之后,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事实。
至少刚才听到“叶才三”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孩子的反应比旁边的毛利侦探更快。
但是……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柯南这孩子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更加聪明、成熟、稳重。但要说聪明到这种程度……
“嗯,就是他。”北原苍介肯定地点点头:“江户川柯南,是个小学生侦探。虽然才七岁,但头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跟那些名侦探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柯南的特别只要别人稍微留心就不难发现,与其遮遮掩掩地让人怀疑,不如坦率地抢先一步自曝——没错!这是个天才侦探!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侦探!
被人根据生活常识跟经验,一开始肯定会难以相信。但不信就对了!因为接下来他越观察柯南,就会越证实这一点,无形中对方关注的焦点就会变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居然是真的!果然是个天才”!
反之,如果试图隐藏,对方发现问题以后就会想:“这小孩这么聪明肯定有问题!”(开始试探,因为柯南拙劣的遮掩技术而更加怀疑)→“该不会是大人变得吧?”(开始查柯南出现的时间、家庭、破案风格、人际关系、指纹和dna等等)→“原来你就是工藤新一!”
这是北原苍介给柯南制定的策略之一:故意让对方产生疑问,再借助实际行动解除疑问,让对方的思维逻辑形成一个闭环,对方就很难突破这个范围去产生一个突破天际、违背常理的脑洞。
据北原苍介所知,这段时间柯南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去实践这一点了,主要对象就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或者更具体一点,就是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目暮警部见多识广,还有几分抵抗力,破案的时候也不会去依靠一个小学生(案发现场偶然碰上那就没办法了),高木涉警官已经有提前化为工具人的趋势,对柯南基本上是言听计从,达到三更半夜也能一个电话就把人叫出来的程度。
两人悠闲地吃完饭,又喝了杯茶,才看到毛利兰、服部平次和柯南三人一起走过来。服部平次正在解释自己会在这艘船上的原因,柯南则显得有点不高兴,几人相互打了声招呼,柯南等人就开始吃晚饭。
神野东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少主,差不多到休息的时间了。”
“哦。”北原苍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副国际象棋,“陪我来下棋吧,神野。”
神野东坐下来,边摆棋子边说:“少主是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事吗?”
“嗯,或许已经发生了,或许还没有。总而言之,不想成为嫌疑人的话,最好一直跟大家待在一起。”北原苍介轻声说道,执白先行。
神野东笑了笑,拿起一枚黑色的【兵】,挪动了一个位置。目光看向北原苍介带着几分睡意漫不经心下棋的模样,神色显得很温柔。
——避免嫌疑什么的其实只是借口,即便没有侦探在,这种程度的嫌疑也很容易消除。所以留在这里真正的原因,是担心某些人遇到危险吧?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那边坐着的三个人,神野东微微垂下眼眸。顺手动了下车,直接吃掉了北原苍介的一枚棋子。
北原苍介立刻睁大眼睛,坐姿都端正了几分。
虽然他的国际象棋水平不算多高,但如果只下了五分钟就输掉的话,那也太丢人了吧?
黑衣青年捏着棋子,神情凝重,宛如在面对一场战争。
又过了一阵,没有找到叶才三的其他人也陆续回到了餐厅,矶贝渚提议玩扑克牌,结果兴致勃勃参与其中的人被幸运少女毛利兰打得几乎怀疑人生。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巧克力糖,吃了心情就会变好哦!”
服部平次按着坐在旁边的柯南的脑袋揉了揉,笑嘻嘻地说道,收获白眼一枚。
“让我猜猜看……”服部平次摸着下巴,一副进入推理状态的模样:“因为小兰姐姐去打牌了?虽然你们两个一直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但也不至于这么分不开吧?”
“谁如胶似漆了?”柯南红着脸反驳。
服部平次根本没听进去,继续说:“……而且她离你直线距离还不到三米,一抬头就能看见。所以这个可能ass。难道是因为没找到叶才三?严格来说他不一定在船上呢!而且如果真的这么挂念的话,你早就找借口跑出去了,比如——‘我要去上厕所’什么的。”
黑皮肤少年故意用捏着嗓子的声音学着柯南的口气说话,听起来莫名羞耻,柯南死鱼眼吐槽:“我说话的时候才没有这么恶心!”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服部平次咧嘴一笑:“因为北原把叶才三的资料给了我,却没有跟你提过,所以你才为此闷闷不乐?”
这一次,柯南想反驳,却最终没有说话。
“不是吧,真的在为这个生气啊?”服部平次努力压抑着大笑的冲动,说:“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哈哈哈……”
“我没有生气!”柯南黑着脸说:“身为侦探,发现问题事先收集资料是本职工作,在看到报纸的时候没有把古川大和叶才三联系起来、查找二十年前银行劫案,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你说的那种,根本就是小孩子闹别扭时的想法,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没那么幼稚!”
其实在解释的时候,柯南就发现了——服部平次是正确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心里很堵,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一直觉得自己跟北原苍介才是关系最亲近的自己人,此时北原苍介知道重要的资料却没有给他,而是给了服部平次……虽然服部平次也是自己的朋友,但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想明白以后,名侦探自己都惊了:这算什么?小孩子的占有欲吗?跟我玩就不能跟其他人玩?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名侦探陷入深深的震撼和反省当中。
“好啦,我们当时就是偶然碰上才聊起来的,而且你一直跟你的小兰姐姐在一起,北原应该没机会跟你聊案情吧?”服部平次以为柯南还在生闷气,连忙哄孩子一样解释说。
没办法,虽然知道面前的人其实是“工藤新一”,但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不点,服部平次不由自主地就会退让几分。
“都说我没生气了。对了,那份资料再给我看看!”
已经重新变得心平气和的柯南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毫不客气地从服部平次手中拿过案件资料,翻看起来。
二十年前的刑侦技术和现在相差甚远,加上影子计划师的犯案确实是非常缜密,资料中能得到的线索着实不多,连犯罪嫌疑人的照片都没有。但柯南也有一些新的收获,比如叶才三有个女儿,再比如遇害的女银行职员原来叫鲛崎美海。
“喂,服部……”柯南看着那个名字,神色凝重。他发现自己因为无所谓的置气,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嗯,我也看到了,那个姓氏……应该不是巧合。”服部平次说。
“难怪他这么拼命地要找到叶才三……”
柯南话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一直找到追诉期最后一秒的鲛崎岛治颓然地走进餐厅,带着失落的苦笑坐在毛利小五郎身边:“时间到了……我无法再对他们怎么样了。其实两年前就已经离职的我,早就没有抓他们的资格了。”
不知内情的毛利小五郎看着他隐含痛苦的模样,隐隐有所猜测,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鲛崎岛治仿佛立刻就放下了,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哈哈大笑着说:“喝吧,毛利!今天我请客!”
“啊……好。”毛利小五郎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笑着回答说。
两人举杯还没有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清脆的枪声——
“砰!”
象棋败局已定的北原苍介放下棋子,跟神野东对视了一眼。老管家目中杀气凛然,略一挑眉,用眼神示意,北原苍介微微摇头。
——不用动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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