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苍介沉吟片刻,并没有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利用你’之类的话,而是提出了自己条件:
“那么这样吧,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三件事——”
“第一,保护我和我身边的人的信息安全,不要让黑客之类的人物通过网络窃取我们的信息。”
“可以。”诺亚方舟道:“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北原苍介又道:“第二,如果我根据机器人的技术为你制作出身体,我会把年龄设定为七岁,并且安排你去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就读,你能接受吗?”
诺亚方舟沉默了两秒,大概是在检索资料,片刻后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游戏里有一个孩子的表现非常杰出,恰好他跟你的关系好像也很亲密,我一时好奇,就用dna追踪系统追溯了一下,结果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事……”
说到这里,诺亚方舟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试探北原苍介的态度。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可能感到好奇;如果是柯南身份的知情者,那么必然会感受到威胁,进而感到厌恶、排斥,甚至想要抹除他的存在——就像当初的托马斯·辛多拉一样。
但可惜,诺亚方舟面对的是北原苍介。所以他并没有得到自己预期中的任何一种反应,只看到对方轻轻的笑了一下。
像是在赞赏,又像是觉得很有趣。
莫名的,哪怕是人工智能,诺亚方舟此刻也感觉到了几分挫败感,他闷闷地说:“那个少年跟现场的工藤优作先生是亲生父子,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儿童,而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工藤新一……喂,你不是该吃惊一下的吗?”
“啊,不好意思。”北原苍介语气认真地说:“你能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
诺亚方舟:“……”
尽管有点莫名其妙,但这种小小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少年跟现场的工藤优作先生是亲生父子,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儿童,而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工藤新一……”
“什么?”北原苍介豁然色变,震惊又急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诺亚方舟:“……”
他这几分钟无语的次数,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北原苍介已经收起了刚才有些夸张的表演,说道:“不过说真的,这件事也是个秘密,所以不要告诉别人,诺亚。”
“是,我知道了。”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所以即便是电子合成的声音,此刻也流露出几分柔软来:“你要我进入一年级b班的原因,就是和变回幼年的工藤新一有关吗?”
“是啊。”北原苍介叹了口气,说:“他简直就像是被死神附体了一样,所到之处必然会有命案发生,时不时就会卷进一些危险事件当中。而且如果他的真实身份被某个黑衣组织发现,那么他、毛利兰、那个叫灰原哀的小女孩、以及我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保护一下那些孩子,遇到危险时如果你不方便解决,就尽量拖延时间、同时给我发信息——这就是我要提出的第三件事。”
“……这就是全部吗?”诺亚方舟惊讶地问。
“嗯?太多了吗?”北原苍介故意这么说。
“不是。但是……三件事,为什么没有一件你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当然有了,第一件事不就是吗?”
“不……你知道保护你们的信息安全这种事,就算你没有提,我也会这么做的。我是说……”诺亚方舟有点难以接受:“你知道别人如果有了人工智能可以做到多大的事吗?仅仅是入侵系统、探查信息这一项,我就比世界上的任何黑客都更强。而且我的算力堪比超级电脑,能让你在金融市场中占据难以想象的优势……”
人工智能迫切地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是多么的优秀,但价值是多么的高昂,但北原苍介听着听着,觉得好笑之余,又有点心疼。
诺亚方舟以前还一直担心自己被心怀叵测的成年人利用来做坏事,宁愿自毁也不想变成那样。但此刻,北原苍介提出的条件太过简单,他又似乎是觉得不甘心了,好像连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但前后态度的变化,其实归根到底就只有两个字——恐惧。
虽然是强大到让无数人恐惧的人工智能,但有智慧的生灵产生了感情。而在情感上,他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罢了。
一个人决定去死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怕,但是当他想要活下来的时候,自然会考虑种种的坏处和变故,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听起来一直在否认,但其实只是想让别人给他一个肯定的许诺。
当诺亚方舟的声音停下来以后,他就听到那个黑发青年屈指敲了敲手机的外壳,说:“小朋友只要烦恼作业该怎么完成就够了,至于其它的,那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除非亡国灭种,否则不能让孩子拿起枪,这是我的原则。”
……………………………………
游戏里,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出局,在连毛利兰都拖着开膛手杰克“同归于尽”之后,失去斗志的柯南原本已经放弃了,却又在诸星秀树和神秘出现的福尔摩斯的鼓励下勘破了“浑身浴血”的秘密,他和诸星秀树一起砸破了载货车厢里盛放红酒的木桶,最终在失控的火车冲进车站的时候幸存下来,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巨大的噪杂生响彻了整个会场大厅,无数人双手紧握,默默为两个孩子祈祷。家长们则死死地盯着台子上仅剩的两个“茧”,生怕它们的灯光也一起熄灭了。
但过了好久,两个茧都纹丝不动,但所有声音也都突然消失了,一片寂静中,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渐渐的,会场中开始传出声音:
“到底怎么了,给了准话呀!”
“孩子们还活着吗?”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优子……呜呜呜……我优子啊……”
“游戏系统出故障了吗?”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事的,耐心点……”
有人急躁,有人哭泣,有人害怕到快要晕厥,也有人在努力安慰别人,却没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当会场中的众人提心吊胆的时候,柯南在游戏的起始空间里,跟‘诸星秀树’握手。
“相信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诺亚方舟!”小男孩神情自信而坚定,尽管个头比对方矮了许多,但气势却更加凌厉。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微笑道:“还是说……叫你弘树比较好呢?”
‘诸星秀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柯南双手插兜,问道:“你借用了诸星的身份,一起参加了这个游戏,不是吗?”
诺亚方舟变回了他所习惯的、泽田弘树的模样,笑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柯南没有回答,现实仰头看了一眼上方。
之前在游戏里,诺亚方舟曾经说过要让外面的大人听到他们的声音,工藤优作和阿笠博士还一度跟柯南通话过,只是后来被诺亚方舟切断了。
此刻,那个不久前还霸气冷血的诺亚方舟却体贴地说道:“不要担心,我现在已经把游戏跟现实世界的通讯切断了。”
见状,柯南便不再犹豫,他一向很乐意跟别人说自己的推理:“我最早是在看到大钟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
诺亚方舟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点头——难怪工藤新一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全国闻名的侦探,他注意到了每个细节,并把它们毫不费力地串联起来思考,这种能力大多数人都是完全不具备的。
最后,柯南总结道:“虽然你让我们遭遇了种种危险,但是其实你相信我们会团结一致,克服所有的危机不是吗?要让日本重新开始的方法,并不是抹杀第二代、第三代的子孙,而是要让这些孩子学会不依赖父母亲的力量跨越障碍。你期待我们能透过这个游戏,来让自己成长,对吧?”
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畏惧、憎恶或者贪婪等各种污浊的颜色,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澄澈,让人看着都不由得感到自惭形秽。
诺亚方舟的本意到底如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因为弘树自杀这件事确实曾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报复的想法。而此刻,他虽然已经放弃了仇恨,但为了自己的目的,依然需要利用眼前这个对他满是善意的男孩,诺亚方舟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但戏总归还得演下去。
于是诺亚方舟顺着柯南的猜想,阐述了自己一开始恐吓众人的理由,最后道:“人工智能对这个时代而言,是不该出现的产物。我们该告别了,柯南。回到现实世界以后,希望你能告诉大家——真实的人生,一点都不像游戏那么简单。”
柯南听出他的“死志”,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随后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转身走到通道口,忽然又回过头来,扬声道:“不要认输啊,弘树!对世俗偏见也好,对人性的阴暗面也好,不要认输!”
当柯南的身影从通道口消失以后,诺亚方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难怪……北原苍介会那么看重这个孩子。真的……就像光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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