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北原苍介没有开灯,他仰躺着靠在椅子上,使得椅子腿翘起来,背面跟地面形成了接近四十五度的夹角。
北原苍介就维持着这么一个恰好平衡的角度,双手交叉,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雕塑。
他正在思考安室透今天传递的消息。
因为这个人随身携带着迷你型监视器的缘故,他们不能说多余的话,不能做多余的事,甚至用打手势或者摩斯密码一类的方式也不行,常规的加密手段没有什么是组织里的人不能破解的。
于是谈判就只是谈判,唇枪舌剑、拉锯对峙,甚至可以说寸土必争。
组织的据点确实已经被打掉了大部分,剩余的寥寥无几。但是那些隐藏起来的据点研究固然重要,却没办法独立运行。在如今这个社会,闭门造车已经不可行了,黑衣组织的任何研究都需要其它方面的支持和协助。
同时资金链断裂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几次番下来,黑衣组织很多暴露的产业都受到了挤压和侵占,原本可以作为支撑的黄金城堡又被北原苍介带走了所有的黄金,所以酒厂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以后琴酒开枪都要计算子弹的支出了,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狙击((枪、手((枪、炸弹甚至武装直升机,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了。
另外则是用人的问题。原本黑衣组织有许多据点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训练有素的人才,几乎个个都精通格斗、枪械、潜伏、盗窃一类的技能,个别人还有这其它方面的专长,比如易容,比如爆破,比如计算机技术等等。
就这样组织上层还看不上,挑挑拣拣地选一小部分赐予酒名,成为干部;再挑出一小部分历史比较清白的人去当卧底;而剩下的人就是消耗比较快的外围成员。
但是培养人才的据点人员流动总是比较大,所以几乎每一个都被北原悠树给锁定了,于是这次就被一锅端。因此如今黑衣组织连外围成员都要小心使用,并且紧急启动了一些过去废弃的基地。
也因此,黑衣组织不得不稍微揭开一点自己神秘的面纱,对外寻求更广大的合作。
北原集团就是他们选择的合作对象之一。
一来,北原苍介过去跟他们打过交道,算是互相之间都有一些了解,也有浅薄的信任基础。如果贸然去寻找其它财团——比如铃木集团,光是“说服”对方成为合作者就需要漫长的布局和试探,而现在黑衣组织恰恰就经不起这种消耗。
二来,则是因为北原集团的极道背景了。北原茂曾经在活着的时候也跟黑衣组织的下属企业有一些往来,他们很清楚【北原】这个姓氏在某些人当中的份量,同时也相信即便“北原集团”现在洗白了,但其实依然是半黑半白的状态。而北原苍介的某些作为也证明了,他其实不是那么遵纪守法的人。
第,则是黑衣组织现在的处境。那么多的据点没有一个能保住,如果选择那些一般二般的财阀,只能在暴露自身之余拖着对方一起去死。想要跟他们合作,光有钱还不行,还需要足够的武装力量,能抵御那种程度的袭击,也能应对政府的调查。
当然,或许这里还有别的考量,比如进一步的怀疑和试探,但北原苍介没有去考虑这些——如果他一味的防备和退让,反而会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适当地张扬一些、贪婪一些,能让那些人更放心。
因此,他们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黑衣组织拿出自己过去的研究成果——包括一部分目前还没有在市面上出现的药物,与北原集团共同研究。而北原集团则需要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些支持,比如资金、器械、地点、安全等等。
当然,黑衣组织拿出来的药物或许能治疗某些重症甚至绝症,或许有比普通药物更好的疗效和更微弱的副作用,但肯定不会拿出他们真正的王牌,也就是依然在研究中的、那种仿佛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药物。
——他们只需要透出一点点风声,就能勾得许多富裕又怕死的有钱人挥着钞票求着他们加入。
北原苍介就假装被勾到了,他也不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去吊出组织中更多的人——反正只要被悠树锁定,将来谁也跑不掉。趁此机会,他倒是可以看有没有机会弄到更多有关aptx-4869的研究数据。
剧情中柯南吃的那种临时性的解药还是吃得越少越好,毕竟吃多了抗药性也就越来越强,总有一天柯南就算拿到真正的解药恐怕也变不回去了。
——当然,在动漫中肯定是大团圆的结局,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北原苍介总要考虑得更全面一些。
而且那种变大变小的过程,对人体总不可能是没有伤害的。虽然变大的时候连质量都跟着增加了,但它总要消耗点什么东西吧?
小小的一颗药片,只是人工合成的化学药品而已,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不可能提供那么大的能量。
北原苍介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或许这种药本身就没什么道理——但他觉得,细胞那样剧烈地分裂、愈合、死亡,柯南的寿命是必然会受到影响的。
以前北原苍介弄到的资料都转交给了灰原哀,北原集团名下的一个新的研究所也已经建好了——并不是阿笠博士的地下室那种狭小简陋的环境,而是真正能让灰原哀得心应手的研究所。
但是这么庞大的工作,仅仅倚靠灰原哀一个人,想要完成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如果能够更全面的数据,更多的资料,还有更完善的研究条件,以及组织内的科学家也全力研究的话,能不能在“半年”结束之前研究出真正的解药来?
北原苍介不知道,但他愿意试一试。
所以这一次的“合作”,不管黑衣组织那边抱着多少怀疑和考量,至少北原苍介这里是很真诚的。心底坦荡,自然也不会畏惧别人的观察和试探。
因为他就没有阴谋。
在之后的谈判中,北原苍介也稍稍地让了让步,双方总算达成了初步的意向。到结束的时候,充当传声筒的安室透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其实不看好这次合作,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在朗姆那边的要求下,略一迟疑就接受了北原苍介这边留宿的邀请。
安室透的房间当然还保留着,他睡前自然要洗澡,幸而组织上层也没有偷窥下属倮体的习惯。于是在那时候,安室透又传递了一些信息出来。
首先,他们被琴酒带领着,到了组织一处隐藏的据点。最初是在群马县的山林里徒步走了四个小时,后来又被蒙上眼睛、戴着隔音耳机,乘着车绕来绕去走了很长时间,期间有一段时间似乎是在地下通行,不知道是下水道还是废弃的地铁线路,最后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据点当中。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审问甚至刑讯之后,安室透自然坚持声称自己没有背叛组织。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他总算没有被当场处决,而是被重新派出来执行任务。只是这一次,他不光随身携带着迷你监视设备和定位器,暗地里还有人在跟踪监视,同时手机、电脑一类的产品当中也被植入了监控的软件。
安室透不知道是别人也都如此,还是只有他的嫌疑程度格外高所以才被区别对待。他只能沉默地接受一切安排,然后“背地里”稍微表达了一下对组织不信任自己的抱怨。
事实上,安室透很清楚,他是被组织当成弃子了。
毕竟,如果那神秘势力早就已经盯上了组织,他们这些经常出入据点的人也肯定都已经暴露了。如果从此在组织据点内隐姓埋名或者易容改换身份还好,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就是显而易见的诱饵,只看那个神秘势力会不会咬钩了。
而假如他一直都没事,那组织就该怀疑他的忠诚有几分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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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夜晚北原苍介坐在阳台外面,安室透坐在旁边的地板上,两人低声说话。
至于那个纽扣形状的监视器,依然放在枕头边上,旁边还用手机播放着低沉的、男人睡着以后的呼吸声。
北原苍介道:“我让人注意了一下贝尔摩德和水无怜奈,可以确定她们身上也都带着类似的装备,同时也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跟你比起来,似乎贝尔摩德被监视得更加严密。”
“那个女人以前就有在fbi面前暴露行踪的嫌疑,不过她很受boss的宠爱,所以从来没有因此受到过惩罚。而且她也确实很会打擦边球,一边暴露行踪,一边又收拾了fbi的人,对组织有益无害,谁也说不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安室透喝了一口啤酒,说道。
此刻他的神情十分放松——在紧绷了整整一天之后,他现在终于能说自己想说的话,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刑满释放的重刑犯一样。
“不过……”安室透伸展了腿,歪头看着北原苍介,问:“你监视了贝尔摩德和基尔?你知道她们都是组织的人?你不担心会被组织发现你的监视吗?”
北原苍介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不会发现。”
“这么自信?”安室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影猫是你,神秘势力也是你!刚刚才答应要跟组织的合作的人,就是组织最大的敌人,对不对?”
北原苍介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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