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检查报告看，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出院，静养两天就行。”

夏春秋弯腰穿鞋，颅腔里仿佛有把钢刷来回剐蹭，他伸手掩住额头，触手之处厚厚的一层纱布。

“如果出现恶心，呕吐。那就要来复诊了。”

夏春秋起身，推开面前的医生，一边掏烟一边拉开房门。

一群二世祖把陆离和柳芸挤在一边，拿着鲜花和果篮涌上来。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张口就来。

“这可不行啊！没有这个理，凭什么打人呐！”

“就是，她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让狗吃了，哪有什么良心，哼！”

……

夏春秋连忙捂着脑袋，喊：“哎呀呀，脑袋疼。”

医生适时出来解围“闹啥闹，这是医院，病人脑震荡需要休息，再闹叫保安了啊！”

二世祖们瞧着人无大碍，把东西朝屋里一顺，摇头摆尾离去，路过柳芸身边不忘记哼声连连。

夏春秋向医生道一声谢谢，把烟叼嘴上，抬起双手道：“还不赶紧来扶我这个脑震荡病患去抽个烟啊。”

陆离微笑着摇了摇头，拉了柳芸一把，说道：“看来人是没事了。”

柳芸扭扭捏捏上前扶着夏春秋“不抽烟会死啊你！”

三人嬉闹着来到室外空地上。

夏春秋吐口烟，说道：“老陆，时间不多了。相信我，准备好文件。”

陆离和柳芸两人也不开口，扭头望向别处。

夏春秋把烟头踩灭，叹了口气“肺癌，已经三年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柳芸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这话是真是假。

陆离很惊讶：“你……确定吗？不应该啊，你还年轻……”

夏春秋没有回答，点燃一颗烟，说道：“中天集团是个空壳，大笔资金陆续去了西北。对吗，柳芸？”

不等柳芸回答，他接着说道：“你以为把账面抹平，老陆就不用背这个黑锅了吗？”

柳芸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夏春秋拍了拍陆离肩膀道：“无限未来有限公司，不是转移资产。是你和柳芸的离职补偿金，去找你老师吧，那里更适合你。”

看着陆离有些心动，柳芸上前一步道：“不行，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这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夏春秋头又开始疼起来。

把二世祖们安排到闲置部门，自己暂时忽悠住这群二世祖。让柳芸安排几个能干事的查账，逼着几个股东滚蛋。

确实是个可行的计划，可意外就意外在，谁也没想到中天已经空了。

柳芸打算把账抹平，找四季集团来接盘。

老实说，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扯淡。

扯淡的是柳芸选择了隐瞒，是担心自己和二世祖走得太近？还是另有所图？

看样子，陆离也是一知半解。

“算了，懒得想了。”夏春秋嘀咕两句，揉了揉脑袋说道：“中天想要起死回生，要靠那地下八层。”

说完，转过身静静的抽烟。

柳芸率先开口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将近七万个老旧的处理器价值并不高。”

“一个程序，十五个数据库。”看着两天一脸蒙蔽，夏春秋接着道：“从来没有出现在中天账面上，想必你们还不知道这两个玩意能干什么吧？”

夏春秋相信的是陆离，至于柳芸，让时间来证明好了。

“一个从来不在账上的东西，能叫资产转移吗？”夏春秋看着陆离道：“老陆，去搞你的生命科学吧，说不定有机会救我一命。”

夏春秋抬手摆了摆，阻止陆离开口，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要让一个病患在大半夜吹冷风，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陆离上前抓着夏春秋衣袖道：“我同意，你什么时候要？”

“老陆！”柳絮喊了一声，迎着陆离的眼光，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夏春秋再次复盘计划，中天以处理器加八层楼作为股本，占比60%。七个二世祖以技术入股，占比40%。一个看不到代码的程序，十五个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数据库，就只能交给二世祖背后的力量了。无限未来有限公司成立，中天控股。股价大涨之下，让陆离拿笔分红。现在看来，得加把劲让陆离必须去找他老师。

“越快越好，下周董事会我会提起这个计划。”夏春秋摆摆手，吐着烟离开。

……

几天后的早晨。

夏春秋照着镜子，一条疤盘在左侧额头上，缝针留下的三个X看上很荒诞。拢了拢头发，遮挡不住，他找出个创可贴随手黏在上面。

电话响起，二世祖们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是兴奋“搞定了，一分钟前所有手续办完了。”

“今天就是你们创造历史的伟大日子，我马上去公司。”夏春秋毫不犹豫的向二世祖们祝贺。

心情轻快的走出门，街道上聚了群人，不远处，一个女孩子二十七八岁，穿着卡通睡衣，光脚穿着拖鞋，坐在台阶上发呆。

夏春秋走上前坐在姑娘身边，递过一支烟，问道：“没带钥匙？”

姑娘摇摇头，下意识的接过烟，愣了一愣，突然抱着夏春秋嘤嘤抽泣，断断续续说道：“我昨天晚上看到那个人了……就是没有多想……结果……结果……才知道他喝醉酒……已经冻死了……”

夏春秋扭头，透过聚集的人群，看到一双皮鞋，沾满污泥，深呼吸吐出一团白雾。

“吸气”夏春秋把烟塞进姑娘嘴里，顺手点燃。

姑娘咳嗽不断，把烟丢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眼前这个二百五。

夏春秋拉起姑娘，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回去刷牙，再乱想下去，你就和他一样。”

说罢，甩手离去，救护车迎面开来，叫得凄厉。

……

中天大厦，可容纳百人的会议室空了大半。

前排会议桌前陆离和柳芸面对面坐着，往后四五个年轻姑娘腿上架着电脑。

七个二世祖集中在会议桌一侧，一阵脚步声响起，十几个老头前后进来，二世祖们赶紧起身，有的挤眉弄眼，有的呲牙傻笑……

混乱了几分钟，会议室再次凝固下来，一道道目光假装不经意的瞄着门口。

夏春秋姗姗来时，推门进到会议室点上根烟，优哉游哉的吸了两口，弹着烟灰说道：“诸位，我今天带来的提案是《永生计划》”

无限未来有限公司，已经掌握了虚拟现实技术，一个100%模拟现实的虚拟世界。

这个技术居然是七个二世祖搞出来的东西。

经过了十几轮测试，系统运行良好。

会议室瞬间爆炸，嗡嗡声汇聚成惊涛拍岸。

二世祖们忙前忙后，递水，人工呼吸，心肺复苏，速效救心丸……

夏春秋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抽着烟。

鸡飞狗跳了半天，总算是恢复过来。

“我有问题”柳芸开口吸引了众人注意“怎么把人的意识上传到系统呢？”

“还不行”夏春秋站起来，双手下压阻止吵闹“缺少必要的链接设备。”

喧哗再起。

“那这怎么能叫永生？”

“简直瞎胡闹！”

“哗众取宠！”

……

“十年前，虚拟现实在哪里？”夏春秋敲了敲桌子，缓缓说道：“计划还没开始，只是个提案，不是吗？”

众人冷静下来，等着夏春秋后续。

“一个可以模拟现实世界的系统，几万个处理器就能做到。诸位！请想象一下公司的股价会以什么姿态起飞？！”

“这些资金在十年后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呢？”

夏春秋开始循循善诱：“一个能够展示给大众的模拟世界，一个有希望永生的技术，就在各位脚下。如何选呢？”

众人开始思索，陆离和柳芸张大眼瞪着夏春秋。

“据我所知，陆离的老师在研究生命科学”夏春秋朝陆离眨眨眼“如果拿出一部分资金投入进去，计划能提前多久实现呢？”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陆离，事情从讨论计划转移到了如何开展生命科学研究。

夏春秋按灭手头的烟，挤眉弄眼的把几个二世祖忽悠……喊出会议室。

夏春秋拱了拱手，说道：“这事现在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你们了。”

二世祖们纷纷表态：“明白，明白。关键是把陆离给弄去搞生命科学，只要股价上去了，那点钱不算什么。”

会议室内外满是快活的气氛。

……

烤肉店里。

陆离嘴唇起了皮，经历了七八个小时的拷问，显得很颓废。柳芸忧心忡忡的搅着面前的玻璃杯。夏春秋一口烟一口肉，吃得很开心。

“您要的五花来……”服务员端着盘子，红肿的眼睛看着几人，话说到一半愣住。

“上次她给你小费了吗？”夏春秋嘻笑的问。

“没……还打了……”服务员绞着手指。

夏春秋掏出几张票纸，放在桌子上，说道：“祸从口出啊！”

服务员收下钱，点了点脑袋，嘴闭的很严。

夏春秋转头问道：“老陆，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董事会就批准了一笔巨额资金捐助计划，老师也打电话叫我过去。”陆离精神恢复了些，双手支在桌子上“我一定研究出治疗癌症的办法，你坚持住。”

夏春秋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说：“柳芸把这笔资金处理好，就去找老陆吧。”

柳芸听到以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夹杂着些许不削，举起杯子说道：“我们大家碰一个吧。”

“这次你埋单”夏春秋起身指了指柳芸“就当提前给我过七月半了。”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二人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