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灯围成个巨大的圈，罩在“天堂”二字之上。犹如佛光普照大地，带来无穷生机。

白色的门脸，白的的墙壁，白色的小礼服穿在小鲜肉身上，显得很纯洁啊。

“欢迎光临”

左右站着的十八个偏偏少年，弯腰鞠躬，高声叫唤。

有钱不是进入这里的要求，你得有胆子。可以抛妻弃子、作奸犯科也要潇洒一晚的胆子。世界毁灭也要醉生梦死的胆子。

所以得高声叫唤，突然的高声叫唤。这就能看得出来人是不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怂货，值不值得费力气讨好还是引诱，或者安排彪形大汉做好丢出门的准备。

夏春秋微笑着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道：“去吧，不用等我。”

一旁等待的适应生走上前来：“您喜欢玩些什么？”

“先长长见识呗。”夏春秋无法假装熟门熟路，干脆任由对方摆布。

“要不，先去大厅看看气氛，满意的话随时吩咐我们。”适应生领着夏春秋来到一扇门前。

双手推开，各色灯光在空中交织，地面上浮着白雾。节奏怪异的音乐，总是让你不能好好走路，只有扭动跳跃才能找到平衡，释放出情绪。

长条形的吧台之上一群群男女跟着音乐摆动，越过吧台，半圆形的背景墙前各式女孩搔首弄姿。

“嘿，还真是天堂，地狱里的天堂！”夏春秋扯着嗓子在适应生耳边喊着。

适应生连连点头，把一条泛着金光的手环绕在夏春秋手腕，也扯着嗓子喊着：“您所有消费，任何项目！无需埋单，只要出示这个就行。”

夏春秋举起手腕晃了晃，双手十指交叉，又指向背景墙的姑娘“我要十个！”

……

有一种酒，第一口淡如水，再试一口，好像有点甜。名字很响亮，叫什么礼炮，不至于这么不堪吧？再试试，酸酸甜甜的木头味道。

实在无聊。

在地狱里的天堂，穿着晚礼服的女孩，乱七八糟的香水，奇形怪状的灯光，测试心脏的音乐，把一个没来过夜店的男人包围起来，只要女孩开口说一句“帅哥，我们干一个嘛！”

这个男人就会一口闷，接着再闷一杯，继续闷一杯。一直闷到男人能喊出“再来一打”这样丧失理智的话。

没钱埋单，就是地狱。有钱埋单，就是天堂。

对于夏春秋来说，今夜花别人的钱，找自己的乐子。

无需多言，干就对了！

去卫生间吐了四次，再端起杯，一定有善良的小姐姐提醒你要注意身体哦，宛如侍奉上帝的纯洁天使。

她们眼神中充满关切，声音轻柔婉约，仿佛在哼唱摇篮曲哄心爱的宝贝入眠。

她们会缠在你手腕上，会轻抚你的胸膛。

这样，就能随时判断你会不会突然暴毙。

只要你钱包足够勇猛，她们会让你的肉体长生，只消灭你的灵魂。

当你终于抵挡不住醉死过去，她们继承你的意志，开启真正的狂欢。

她们鱼贯而出，离开叫做卡座的角落，又带回来更多的男男女女或者不男不女，把桌子上的什么礼炮变成提成。

泡沫在空中喷射，浓稠的液体在地面爬行。

天使们在中间狂舞，旋转着呼喊最愉悦的胜利，揭示了夏春秋苟延残喘的命运，不断涌动着身躯，妄图用干呕唤醒黎明。

尊严？不存在这个词汇。

当然，也有另外一类天使，在这个时刻给你慰藉。

你能查觉到毛巾的温热，听到拉链滑动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呕吐时背上铿锵有力的拍打……

最终，你能体面的躺在沙发上，等着灵魂再度归来。

你会想看看这群小可爱什么模样，他们沉默不语，行动如风，毕恭毕敬，不惧怕污秽，不在乎尴尬，不需要尊严。

只要你抬起手腕刷一下金黄色的手环。

夏春秋完全享受了夜店入门到入土的全套服务，终于能直起身子点上根烟。

一个男人坐在夏春秋身边，喝得哭哭啼啼，或者哭哭啼啼的喝着，很难分清。

夏春秋奇怪的问：“怎么？你得癌症了？”

“癌症？我特么的离婚了。”男人挂着鼻涕，一口干掉手里的酒。

夏春秋忍不住反胃“靠，看到那边那个妹子了吗？洗把脸赶紧上，你下一任媳妇就是他。”

“嘿嘿嘿嘿”男人傻笑“狗屁，今晚有个二世祖，把她们包了，还开了100个礼炮，傻X！”

夏春秋摇摇晃晃站起来，举着手腕向卡座的女孩示意，一个短发连忙过来。

“哥，你还想怎么玩？”

“这哥们离婚了，你要多少？”

“giegie，我们这是正经地方呢，只卖艺不卖身。”

声音甜的发腻，若不是被抱住手臂，夏春秋几乎当真。

“算了，直接去找你们领班，我埋单。”夏春秋亮了亮手环“把他玩个半死，堵着嘴捆起来抽。”

女孩乖巧的点脑袋，心情愉悦的离去。

男人脸上交织着悲伤和惊讶，任由鼻涕口水横流。

“我就是那个傻X二世祖”夏春秋冷眼瞧着男人，丢下烟头，走出天堂，走向人间。

……

夏春秋已经十来年没喝过酒。

放纵过后，就是骨子里发出的寒冷，他越走越快，想要暖和起来，膝盖不时撞在一起，身子起伏不定。偶尔也会脚尖踢到脚后跟，踉踉跄跄。

最终piaji摔倒在地，昏睡过去。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他使出全身力气，用指甲刨坑，已经冷到麻木。

终于，冰原垮塌，他跌落进温泉里，白雾缭绕，身体开始发痒，想要伸手抓挠，却无法动弹，低头一看，双手双脚竟然被捆绑起来。

汗水从额头涌现，不断滴落在温泉里，一股幽香冲进鼻子，温泉开始沸腾。

“哎呀！”夏春秋一声惊叫，猛得睁开眼。

白色的墙壁，身上压着被子、毯子，不知道有多少。

原来是梦，没有横尸街头，看来难逃癌症索命啊。

夏春秋扭着身子从床上钻出来，衣裤还在，臭气依旧。

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出现“我听到你叫，你醒了啊”说完，似乎发现话说的有点傻，低着头用手指扣着墙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