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卫廷裳语带感慨，慕云心中不以为然，索性反驳道：“我倒觉得情爱与武道并不排斥，像两位曲姑娘修练的对影剑法，正合以情入剑的法门，卫姑娘也给予很高评价，可见其中意境不俗。”

卫廷裳秀眉一挑，淡淡的道：“道家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佛家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由空入色易，由色入空难，无情之后再反诸世情，这才是真正的以情入剑，远超凡俗之情。”

慕云多少有所领悟，满含感激的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卫姑娘总能给我启发，真是我的荣幸。”

卫廷裳摆摆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不能对小妹‘无情’，否则我饶不了你。”

慕云心里咯噔一下，期期艾艾的道：“我自然不会慢待婷儿，卫姑娘尽管放心。”

卫廷裳紧跟着道：“是么？那昆仑派的美人鱼怎么办？如果我要你跟她划清界限，从此专心对小妹好，你答不答应？”

慕云心下有谱，当即正声道：“卫姑娘见谅，我和阿冰早已定情，如今只盼她安然无恙。倘若她仍愿跟我携手，我必定与她一体同心，此事从未向婷儿隐瞒，相信她能够理解，断无苛责之意。”

卫廷裳显然一滞，忍不住翻翻白眼道：“三心二意的登徒子，明明做了脚踩两条船的下作勾当，还敢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真不知你是哪来的勇气。”

慕云脸上发热，低头咳声道：“卫姑娘教训的是，只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斡旋，力求让阿冰和婷儿和睦共处。”

卫廷裳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罢了，谁让小妹猪油蒙了心，看上你这登徒子。”

“所幸你不是见异思迁的凉薄之辈，倘若只是听信旁人之言，便对美人鱼弃若敝屣，那才真是可恶至极，我一定会站在鄢姨那边，坚决反对小妹跟你来往。”

慕云暗自擦把冷汗，正在讷讷无语之际，卫廷裳已经站起身来，手搭凉棚遥遥观望，同时清咳一声道：“应该快到云顶蜃楼了，咱们这便下去吧，看那两个小蹄子是输是赢。”

慕云点头相应，跟着卫廷裳往下层走去，脑中不断闪过余冰如和卫廷嫣各自的容颜，只叹两女如今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又被迫分离，不知何时才能重逢，向她们倾诉满腔情意。

楼船甲板下的密室之中，此刻但见一人端坐桌旁，气态优雅从容，相貌俊逸无双，一袭白衣胜雪，别见出尘之姿，原来是尊鼎阁书部掌使，圣门传人孔行中。

忽然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窈窕丽影闪身进来，随手挂上门闩，跟着秀眸看向孔行中，半是喜悦半是嗔怪的道：“冤家，溜出去这么久，总算肯回来了？”

灯光之下觑得分明，来人竟是云顶蜃楼的南夫人，足具成熟风韵的苗金燕。

孔行中讪讪一笑，举步走上前去，握住苗金燕的玉手，柔声安慰道：“这段时间诸事繁忙，的确无暇回归，万请姐姐见谅。”

苗金燕粉颊酡红，顺势偎进孔行中怀里，细声呢喃着道：“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可听人家说了，你跟一位名叫庄菀菁的姑娘过从甚密，是不是对她别有企图？”

孔行中暗自苦笑，无奈咳声道：“姐姐真是消息灵通，我对庄姑娘的确一见钟情，她对我也死心塌地，只求日后结成鸳盟。”

苗金燕神情一黯，低眉轻叹道：“你这冤家惯会花心，有了年轻貌美的知心爱人，自然顾不上我这半老徐娘了。”

孔行中一正色道：“姐姐切莫多疑，你我心心相印，我保证不会始乱终弃，作那负心薄幸之徒，否则愿遭天打雷劈。”

苗金燕瞟了孔行中一眼，幽幽的道：“现在你是这么说，但再过几年之后，等我真正变得年老色衰，你还会看重我么？”

孔行中心忖言语不如行动，索性揽住苗金燕的纤腰道：“姐姐若真以为我是薄情寡义之辈，当初怎会倾心于我，乃至自荐枕席呢？今日咱们重温旧梦，我一定好好补偿姐姐这段时日的寂寞，让你享受人间极乐。”

苗金燕被孔行中搂住，只觉通身酸软，耳热心跳之际，声如蚊蚋的道：“冤家，别在这里胡来，回去以后我等着你，你不许失约。”

孔行中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姐姐放心，子时之后我一定赴约。”

苗金燕轻轻嗯了一声，愈显娇羞的道：“冤家，这次让我怀上孩子吧，哪怕你以后不要我了，至少我还有个念想。”

孔行中欲言又止，终是和声道：“好吧，听姐姐的便是。”

苗金燕闭上眼睛，靠在孔行中肩上，温柔的道：“我知道自己不配独占你，家里那些姐妹们也好，外面的小姑娘也好，无论你想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干涉，最多发发牢骚，你可别把我当做醋娘子。”

孔行中正声道：“姐姐海量宽宏，当真让我汗颜无地，你今后千万别再妄自菲薄，徒然生出无谓的烦恼。”

苗金燕粉面泛红，垂下螓首道：“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苛求太多。”

孔行中明白苗金燕心结已深，还得慢慢开解，于是不再纠缠，岔开话题道：“对了姐姐，卿姐近况如何？”

苗金燕略略回神，面现敬畏的道：“主子闭关半年，功力突飞猛进，已经称得上顶尖高手。”

“半个月前主子出关，命我和锦妹妹、芬妹妹、琼妹妹一起陪她喂招，结果我们四人使尽浑身解数，仍然尽落下风。万幸蕙妹妹和君妹妹随后加入，才勉强跟主子拆了一百招，但最后还是主子赢了。”

孔行中十分欣慰，连连点头道：“卿姐的确是武道奇才，上次在真武庙那一战，如果是她亲自出手，叶行歌那魔头猝不及防，恐怕早已毙命，我跟她比起来，真是判若云泥。”

苗金燕抿嘴一笑道：“方才还说我妄自菲薄，现在可轮到你自己了，不管主子有多大能为，你才是无缺公子‘方兰陵’，而她只能是‘自在天女’袁梓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