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的会？”

“十点钟。”

“那我明儿再来看，”季疏雨在那份调研报告上签了名扔回给小助理，将桌面上手机等杂物扔进了包里，“今儿没事我先回去了。”

反正这策划部有张鹏宇李贤他们仨盯着，她早退一会儿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她现在心情恶劣至极，实在是不想再待在办公室磨时间了。

小助理暗松了口气，正要再哄自家上司几句，忽又听她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那个程秘书假还没销呢？”

这语气中的不满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小助理察言观色，忙摆出一脸的不认同来:“没呢，林菁姐那儿也不太高兴，哪有新入职就请这么长时间假的。”

季疏雨冷嗤了一声没多说话，小助理却是从她这反应中嗅到了一点味道，暗想着又有谈资了——当然，有了先前宋总助那封公告，这次传起来要更小心点才行。

没顾意小助理的心思，季疏雨得了消息便寒着脸出了办公室。

就算被季宸宁明确表过态，她还是没打消将程稚心赶走的心思，可自那天在医院见过之后，她的人便再没得到过程稚心的消息。

到底是那姓程的自己知道羞耻离开这儿了，还是她那好大哥将人妥妥的藏起来了——看这两天季宸宁回家的次数和对祁菲的态度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几天程稚心说是请了假，实际上还不知道被季宸宁藏到哪儿自在呢！

她就不明白了，等着季家大少爷看一眼的大家闺秀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这大哥怎么就跟那姓程的杠上了呢？

想起来那天来自己家的祁菲，那心思都快明写到脸上了，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白瞎了母亲一门心思的撮合了。

但想来想去还是都怪那程稚心，要不是她死皮赖脸的贴着二哥，二哥怎么可能出车祸，大哥又怎么可能因为要替二哥讨回公道而对她一个野丫头上了心？

越想越是气不过，季疏雨恨不能穿越到程稚心刚碰上她二哥之前，好好给二哥提个醒，别再招惹这祸星了。

“疏雨？”

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斜刺里钻出来，季疏雨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却是昨日在家门口碰见的祁菲。

刚还想到这人呢，并且不是什么好想法，这会儿骤然见了人季疏雨略略怔了下，随后才牵出一个没多真心的笑容:“祁菲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祁菲笑着迎上来，抬了抬左臂上挂着的购物袋示意:“买了点东西，想着这儿离公司不远，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季疏雨腹诽两人好像没那么熟吧，面上却紧循着社交礼仪，适度的开玩笑:“怕主要是想来看看我大哥吧？”

祁菲面上微微发红，但竟也承认了:“也是来看看季大哥。”

她这么坦荡，季疏雨倒不好再开玩笑了，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我哥应该还在公司呢，你先上去吧，我……”

“不急的，”祁菲忙道，“我也是一时意起，这会儿才想起来季大哥工作繁忙，哪顾得上见我呢。”

她说话间眉头微蹙，很是有些委屈可怜的意味，季疏雨莫名想起自己对孟星河的情愫，一时感同身受，一句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正好没事，不如陪祁菲姐在这儿坐坐啊，说不定能碰上哥下来喝咖啡呢。”

季氏一楼便是一处雅致的咖啡厅，大多是为公司员工提供服务的，但季宸宁就算想喝咖啡也是打发助理下来买，季疏雨这话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安慰祁菲呢。

也不知道祁菲是真没想到这茬还是在盼着那百分之十的可能，竟真应承了下来:“我反正是闲着，就是怕耽误疏雨你的事儿。”

其实季疏雨反应过来也略有些后悔，毕竟跟祁菲没多熟，对方对自家大哥又怀着那么明显的心思，一会儿冷场了可多尴尬。

但话都说出去了，季疏雨也只能扯出个笑来敷衍:“我也就是稍后要去见个客户，现在到还是空闲的。”

祁菲权当她是应下来了，笑着来挽她胳膊:“我可是早就听说‘遇见’咖啡厅的大名了，只是一直没好进去，这回可要疏雨你帮我挑个好喝的。”

不管心中到底如何做想，两人也算是说说笑笑的进了咖啡厅，又因为季疏雨的身份，咖啡厅的经理拿最好的豆子现磨了咖啡伺候着，看起来倒也是和乐融融。

只不过没说几句，祁菲的话头便是一转:“哎哟你看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说话间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盒子，季疏雨略有些诧异的接过去打开，里面却是一条精细的项链。

那链子是细细的白金，只最下面坠着一颗水滴形状的不带一丝杂质的蓝宝石，远看上去就像一滴水浮在空中一样。

祁菲笑道:“家里在南非有些产业，这是前些天我那表哥带来的，说是什么原石……嗨我也忘了，就是想着这么清丽的东西疏雨你带上可比我好看多了，就想着拿给你。”

季疏雨本就喜欢原石多过那些金银宝石之类的，看这原石深邃好看自然喜欢，祁菲揣度着她的心思，见人面色尚可才继续道:“昨天就该给你的，这不过去的时候正碰着你生气，也忘了说了。”

被祁菲这么一提，季疏雨不免又想起来生气的缘由，顿时原石也没心思欣赏了，收起盒子抿了口咖啡消气，以免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祁菲要的可就是她失态，见她不语还着意问了一句:“这是还气着呢？什么人惹咱们疏雨这么大的气性啊？”

季疏雨本不想说这事儿的，但祁菲都问到这个地步了，又刚收了人家一块原石，索性发泄般得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叫程稚心的，从一出现就惹得我们家不得安宁！”

见她对程稚心的确是恨得厉害，祁菲先放了一半的心，装作要替人纾解似的道:“哎不管她什么人，犯不着为别人的事儿生这么大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哪是外人啊！那是我大哥的事儿！”

季疏雨怒火一起烧了一半的理智，再一想祁菲那心思，剩下的话就没憋着:“因为那个女人，我二哥都躺到医院去了，大哥又不知怎么的被她迷上了，那天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恨不能家都不回，气死我了都！”

祁菲目的不是当她的垃圾桶给她发泄情绪的，闻言便一脸义愤的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大道理季疏雨都听烦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能陪她一起撒气的人，闻言更是将程稚心的“可恶”之处夸大了十分说出来，祁菲一时都要怀疑季宸宁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当然，她的目的还没忘了，等季疏雨差不多说尽兴，便试探着道:“这种人怎么还留她在季大哥身边呢？”

“哪是我们愿意留？我恨不能早早把她赶走了呢！”说起来季疏雨又是一阵气闷，“你不知道我大哥护那人护的厉害，我现在连她在哪儿都找不着！”

“那可不然，”祁菲琢磨着道，“你说的那程稚心总是个人吧，是人就得吃喝穿衣，就算一时查不到，你这么了解你大哥，他又能把人藏多久？”

“我可算不得了解他……”

季疏雨嘟囔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拍手，“对了！”

她们这边正被绿植挡着，看过来的视线倒是不多，季疏雨却不管弄出了多大动静，只觉被祁菲那句话钻通了一直堵着的思路:“我不了解他，总有人了解他啊！”

祁菲还想再问，季疏雨已经拎了包起身，一副匆忙的样子:“我有事先走了，祁菲姐，如果我这次能把那姓程的赶走，一定会记得你的好处的！”

说完不管人是何反应，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玻璃幕墙外季疏雨匆匆上了车，祁菲面上的焦急之色渐渐消了下去，眼神幽深的可怕。

不管季疏雨想到什么人什么法子，只要能把那程稚心弄走，她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季宸宁微微闭上眼睛，右手揉着太阳穴，眉目里满是疲倦和无奈，最终还是睁开眼睛，一切隐忍的感情终究化成一个叹息。

他尚还不知道自家妹妹被祁菲又说活了心思，单一个程稚心就够他焦虑的了。

他不敢奢求程稚心能像爱他的弟弟一般对他，只希望他能够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尽管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季宸宁心里忧郁又烦躁，实在没心情吃午餐，敷衍着喝了几口汤便离开了，坐在客厅沙发上胡乱翻着本书，默默地等待着宋豊送程稚心回来。

他已经做好了听到鸣笛声便走到楼上房间躲起来的准备，大概只有看不见他程稚心才会开心吧。

他自嘲一笑，对于自己渺小又可悲的爱情感到无力。

宋豊的动作很快，季宸宁透过玻璃看到了门外路边停放着的黑色大切，车门打开，他便看到了分开不久已经心心念念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