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煮粥之前都会把生豆子泡软，这样煮起来好煮，吃的时候口感也会糯一些。

季宸宁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盯着床头目露疑惑的小丫头磨牙嚯嚯。

“张嘴！”

程稚心下意识地张开嘴接住满满的一勺粥，她一边咀嚼一边悄悄地望了望碗里，感觉应该没有多少粥了。

想着心思难免分神，下一刻她便停下咀嚼，目露尴尬。

“怎么了？”季宸宁看她的模样，似乎是有口难言。

“我……我吃到了一颗枣，枣核……”准确的说是被枣核咯了牙。她神情有些尴尬，床边没有垃圾桶，她又被捆在这儿，真是吐都没办法吐。

季宸宁却一脸自然的放下勺子抽了一张纸巾递到她嘴边:“吐出来。”

程稚心看着递到唇边的手，耳朵有些红，但一直含着枣核也不是办法，她到底还是照着男人的意思做了。

实在是有些丢脸。

季宸宁倒是没察觉到女孩这点小心思，只将纸巾揉成一团，转过身朝后面一抛，纸团顺着抛物线完美的空投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中。

“喜欢吃枣？”季宸宁又舀了一勺粥，看着因为吃到枣眼神亮亮的人，不由问了一句。

程稚心点头，驾轻就熟地把枣核吐到他递过来的纸巾上:“这个很甜！”

原本清淡的粥因为这一丝甜而显得生动起来，让人胃口大开，简直是点睛之笔！

季宸宁微微翘起唇角，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涌上眼底，便在听见程稚心的话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姨果然是老厨娘了，煮粥的水平也很不错啊！”程稚心毫不吝啬地夸赞，又在看见季宸宁没有一丝笑容的脸后渐渐没了动静。

这个人怎么回事？批评肖姨不行，夸也不行？

季宸宁低头看着已经见底的碗，转身又从小钵里盛了一勺粥。

程稚心眨了眨眼:“不是说喝一碗就行了？”

季宸宁淡漠地敲了敲小钵，沉闷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转:“这才是碗。”

程稚心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谁家会用这个吃饭啊？”她有些气恼地看着季宸宁，这个人明明就是强词夺理！谁见过季家人捧着一个这么大的“碗”吃饭？

季宸宁抬起头看她:“你现在不就在用这个吃饭？”

程稚心顿时没了声音。她喝的粥的确是从那个里面盛出来的，这倒是一点也没有错。

“季先生出生在这个时代真是个遗憾！”程稚心颇有些愤愤，“你应该去古希腊当一个诡辩家。”

看她被气得小脸红红，季宸宁的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大方地接受下了这个别样的夸奖:“谢谢，我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人才，这个我清楚。”

程稚心转过头不想再理他，人脸皮厚是无敌的，说不过他她认输。

“喝粥了，不是想吃枣？”季宸宁舀了一勺粥，小巧的椭圆形红枣躺在其中，红艳艳的好看。

早在医院这阵子程稚心的胃便被季宸宁给养回来了不少，如今喝那一小碗粥也的确没有饱到吃不下东西的地步，被男人再三催促，她纠结了一阵还是转了过来。

反正都是要将那一钵喝完的，倒不如老实一些省得被人气。

季宸宁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垂眸看了一眼勺子上的粥——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煮的粥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下一秒程稚心便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那勺粥放进了自己嘴里，她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直到看着男人把枣核吐了出来才艰难地出了声:“粥不是给我的么……”

“我突然有点饿了，也想吃枣。”男人面上丝毫看不出异样，慢悠悠解释完还一脸的无辜地又补充了一句，“确实挺甜。”

食谱里没提，他也没放多少枣，早知道多放一些了。

程稚心没话说了:“那你吃吧，我不吃了。”不过这怎么看都有些赌气的味道。

季宸宁一笑，低低的笑声回响在静谧的空间里，让女孩的脸如同火烧一般地迅速灼热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笑意，又舀了一勺粥递到那红着脸的人嘴边:“吃吧，就是给你煮的。”

他声音柔和，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宠溺，听得人心都软和了下来。程稚心坚持了三秒钟，到底还是没骨气地转过头含住了勺子。

下一秒她骤然反应过来——季宸宁方才似乎也用这个勺子喝了粥，那他们岂不是间接接吻了？！

程稚心迟疑地嚼着薏米仁，脸上的一团红晕愈发地明显，眼神忽闪着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她的心思再好猜不过，季宸宁一眼就看出来她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窘迫，偏还好整以暇的补了一句:“你要是觉得遗憾，我们不用间接的也可以。”

程稚心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对上季宸宁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躲进床底下地洞里。

跟他对垒，她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不，不用了，我喝粥，喝粥就行了。”

幸而季宸宁没再继续逗她，又喂了她半碗粥，之后在对面人复杂的目光下一脸自然的将剩下的粥打扫干净，才起身将空碗放进托盘里:“我下楼去拿一些小食过来，想吃什么？”

“我都喝完粥了……”程稚心底气不足地开口，对于这个男人，她现在已经彻底地死了反抗的心思。

反正她总是拿他没办法，而他总能把她给逼到退无可退。

“光喝粥可不行。”季宸宁端起托盘，“中式还是西式？”

肖姨每回准备早餐的时候都会备上中式和西式各一点，方便每天的口味调剂。

又是反抗无效，程稚心几乎已经习惯了，弱弱的开口:“要吐司和南瓜饼，抹花生酱，谢谢。”

男人应声端着托盘出了门，程稚心却是盯着他的背影一阵晃神。

他们方才的对话极其自然和谐，如若不是她还被绑在床头，她几乎快要以为他们已经相处了多年。

楼下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每种分量不多，显然是考虑到主子已经喝过粥的缘故减了分量。

“先生。”听见脚步声肖姨转身笑眯眯打了招呼，只是目光落在他身后时有些困惑，“程小姐不再吃点早餐了？”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点上去给她。”季宸宁将托盘递给肖姨，自己在餐桌旁坐下，拿过一片吐司开始往上面刷花生酱。

“身子不舒服？”肖姨有些担忧，“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瞧瞧？”

“咳。”季宸宁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不必，只是在医院待得久了有些疲累，多躺一会儿就好了。”

“是。”主子都发话了，肖姨自然也不会擅作主张地去安排。

烤得绵软的吐司上刷了一层褐色的花生酱，闻起来诱人香甜，季宸宁满意地放进托盘上，又端了一盘南瓜饼，这才重新上了楼。

这次程稚心没睡，听见动静转头，就见男人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顺便一勾腿将房门给重新合上。

“你……你能不能把我给放下来？”程稚心仰头看他，动了动手腕，“我已经喝完粥了，你答应过我的……”

季宸宁放下盘子坐到床边，好整以暇的拿了一片吐司:“那你还想逃吗？”

“我……”程稚心刚一开口便对上男人带笑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不逃了，我老实实的还不行吗。”

眼下她是绝对走不了了，如果下一次再被季宸宁给抓回来，她恐怕真会被他绑一辈子。

听见这回答季宸宁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撕下一点吐司递到她嘴边:“张嘴，乖乖吃了早饭就把你放开。”

程稚心不敢迟疑，张嘴把吐司吞了下去。松软的面包片上均匀的一层花生酱，不过分甜腻又不至于没滋味，的确是她平时吃的口味。

季宸宁干脆将整个吐司都递到了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啃咬，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宠物店里埋头啃菜叶的兔子。

非常可爱。

他居然有点后悔答应等会儿放她下来的事了。

程稚心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神情变化，她默不作声地小口吃着，眼神却没有焦点，显然已经走了神。

这种亲密的喂食以前她想都没有想过。虽然季宸宁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她却能感受得到他身上那种柔化下来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咽下口中的吐司，她下意识地继续张口，却咬到了一个软软韧韧的东西。程稚心有些困惑的垂下眼一瞟，下一秒心便跳乱了，忙松口往后退。

她……她咬到季宸宁的手指了！

男人手上已经没有了吐司，看着女孩窘迫得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方才些许错愕尽褪，忍不住低头轻笑。

方才见她走神了，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下嘴咬。

“还吃吗？”季宸宁拿起剩下的一片吐司，自己先咬了一口。

程稚心把头闷在被子里摇头，顶上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