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秦涛没再说下去，包厢里却渐渐地安静下来，气氛在这一刻凝滞起来。

尽管知道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但在座的人却还是不免有些周身发冷的感觉。

季宸宁，这个名字在南城分量之重，即使他们没打过交道也忌惮万分，不愿招惹。

但有些人居然还巴巴地将自己的把柄凑上去。

何昀越背对着众人，缩在袖子中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想起了曾与季氏谈判后那个男人看他的那一眼，似淡漠，似警告。

此时此刻被秦涛提点这句，他仿佛又感觉那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如芒在背。

“呵呵，涛哥过虑了。”

何昀越脑海里闪过祁菲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强自镇定下来。

他都已经答应了菲菲会让秦涛帮忙，今天一定会把照片给她带回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食言呢，那不是让她看不起么？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压低了帽檐，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秦涛看着他一意孤行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人如果非要自己找死的话，那真是谁也拦不住。

“涛哥，你说他这事能成吗？”旁边的人看了一眼紧闭的包厢门，压低了声音去问秦涛。

照片就是他拍的，他很清楚事情的起源经过。

“能成。”秦涛轻轻地晃了晃杯中的酒，褐色的酒液像是一块琥珀一般，“只要他动作够快，在季宸宁没查到他之前把照片发出去，这事不就成了？”

旁边人讪讪地笑了一声:“那事成之后呢？”

“事成之后？”秦涛盯着酒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可就得求菩萨多保佑保佑他了。”

“不过在这南城——”他顿了顿，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玻璃杯搁在茶几上时发出一声脆响，“菩萨也越不过他去！”

包厢中一静，有人听出了这位的意思，当下便有一个粗犷的汉子道:“大哥，那我去把他手头的货裁一部分出来。”

秦涛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算是默认了这种行为。何昀越执意要找死，那他们当然要将若损失降到最低。

出了包厢，何昀越步子越来越快，他紧紧地捏着口袋里的照片，可这转眼的功夫已经没有了刚得到时的喜悦，只觉手上的信封更像是个烫手山芋。

他强撑着开车回到了祁菲的那栋小公寓，这段时间他和祁菲就一直住在这里，随时密切地关注着网络上的动向。

随意将车停下进了门，何昀越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房间里亮了一盏灯，祁菲正坐在电脑前出神地看着界面，他凑过去一瞧便收回了目光。

舆论是照计划中那样发酵起来了，但他还是改不了看到季宸宁相关的东西就心慌的毛病。而电脑上显示的却正是那男人的消息。

云深不知处:这两个人真的样貌身材地位都是绝佳，真·国民老公了！

薄荷凉:以后哪个女孩子嫁了，那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祁菲似乎是对这条评论有所不满，切换了小号在下方评论——

名字好难起:楼上的，我感觉只有他们彼此才最合适。不过如果有女孩子般配的话，那也一定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随着这条评论发出，底下都是“附议”“+1”的赞同话。

祁菲这才得意地弯了弯唇，她就是要先把未来他们身边可能出现的虚拟女朋友捧到越来越高的位置，到时候程稚心被扒出来时，才会被群嘲得越惨。

她伸了个懒腰，手指却骤然碰到了什么东西，登时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见是何昀越才松了口气:“你干什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何昀越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把那信封拿出来递了过去。

祁菲一脸的惊喜:“真拿回来了？”

她上次便考虑到他们亲自跟踪季宸宁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于是便怂恿何昀越去找他一起做生意的那个同伴，让他想办法出出力，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办成了。

“昀越，你真棒！”祁菲兴奋地在何昀越脸上亲了一下，接过信封将照片倒在了桌子上，挨个看过去。

被自己心上人夸奖，还被人主动献吻，何昀越心头笼罩的阴霾渐渐散去，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愉悦。

不过一个季宸宁，到时候见势不妙逃出南城就是了，他就还不信那人还真能只手遮天。

祁菲并不知何昀越已经想到了如何出逃，她盯着那些照片，望着上面笑靥如花的女孩，本来的喜悦渐渐退去，捏着照片的手缓缓地颤抖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躲在这么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里，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程稚心这个贱人却能挽着季宸宁光明正大地去逛街！

重要的是季宸宁居然陪她去吃火锅！

而她自己却只能委身于一个不爱的男人，凭什么！

嫉妒像是带刺的藤蔓一般紧紧地收绞着她的心脏，令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菲菲，你怎么了？”何昀越原本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似乎是察觉到祁菲有点不对劲，便起身走了过来。

祁菲深吸口气掩下眼底所有的阴霾，举着一张照片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在想要挑哪几张放上去会比较好。嘿，真是幸亏她同一天跟两个男人出去，不然我还得费一番功夫让别人看出她脚踏两条船呢。”

这下好了，就算她不说，这照片甩出去也够了。

“哎，这张！”祁菲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从照片堆里翻出一张给何昀越看，“昀越你看看，这张一甩出去简直就是坐实了她劈腿的证明嘛，而且季宸宁见了肯定也会生气的。”

她弯着嘴角笑了两声，像是越发得意。

照片上是程稚心和孟星河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摆着菜式的桌子，孟星河隔着桌子微微探身，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要吻对面女孩一般。

窗外的透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显得宁静而美好。如果这是一对情侣，看起来的确赏心悦目。

可惜。

何昀越唇畔勾起一抹笑，带出一点阴狠毒辣:“可以，发出去让季宸宁看看吧。”

祁菲从他手中接过照片，仔细地端详了几眼，又从剩下的照片里挑出来几张暧昧的，得意地笑了笑。

程稚心，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人。

下午，网络流量最高峰，一条热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空降第一。

“孟星河女朋友”

孟星河不过昨天才被人按上“最帅男医生”的名头，在人民医院一些知情者信誓旦旦保证他单身的情况下又被推上了国民老公的高度，这会儿突然爆出来他有女朋友，着实是掀起了一阵热潮。

哈密不吃瓜:这个热搜搞什么鬼，母胎solo二十年的老阿姨上午才感受到了小鹿乱撞的少女情怀，下午就告诉我人家有女朋友了？/手动再见

哩哆哆:这女孩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照片上的孟医生也太温柔了，跟别人拍的清冷医生完全不搭边啊！看这眼神，是真爱了！

奶油小甜筒:别说了，我现在就退了去南城的飞机票！

芒果捞:楼上别退啊，南城还有一个季总呢！丢了一个国民老公，还有另一个！

可爱一小朵:这位完全配不上孟医生吧，人家长得帅，又是神经科的天才医生，这两人一点也不搭，迟早要分手。

阿狸姑娘:楼上什么心态，嘴巴这么毒？小姐姐挺可爱的啊，而且就算他们分手了，孟医生还能来找你不成？

……

网络上乱成了一锅粥，一方固执的不肯相信孟星河有女朋友，却又在照片爆出的情况下不断地被打脸，另一方人则是持祝福的态度，毕竟程稚心五官带着种不带攻击型的精致，还是有蛮多人吃这种颜的。

随即有人民医院的工作人员爆料这个女孩偶尔会来找孟星河，两人颇为熟悉，由此“孟星河有女朋友”这件事算是有了实锤。

底下一片哀嚎声。

“先生。”宋豊躬身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翻着那些评论的主子，见对方还算平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您看公关这块儿是不是适当放一下手？”

本来他是来报告事情进展的，没想到先生的手机赶在他开口之前响了。那声动静根据他的推测似乎是微博的推送消息，只不过不清楚先生看见了什么，脸色居然瞬间就冷了下来，连报告都顾不上听，一直在沉默地翻手机。

不过男人身上隐隐那种风雨欲来的意味，却让宋豊瞬间提起了一颗心。

季宸宁靠在软椅上，姿势显得有些慵懒，只是任谁看到他眸子中冰冷的神色，也不会当他现在心情好。

这些人骂程稚心，他心里不高兴，帮她说话祝福她跟孟星河，他心里更不痛快。

“告诉那群废物，三分钟后热搜若是撤不来，都给我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冷冽肃杀的话在办公室里响起，宋豊应了一声忙退出了办公室，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