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为什么非要坚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呢？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个女人，现在居然直接跳过了她这个母亲，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那个女人是她季家的准儿媳，把她这个母亲置于何地？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沈曼云眼中渐渐聚起一抹凌厉，但更多的却是失望和埋怨。

她常常以这个优秀的儿子为傲，但自从遇到了程稚心之后，他的所做所为却越来越令她失望。

现在她心里的怒气已经不准备让他再忍下去:“你私自跟那个女人求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妈？”沈曼云唇边露出一抹讽刺，“是不是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得打电话问你要一张请柬才能入场？”

季宸宁拧了拧眉，他知道母亲现在正在气头上，但这副浑身都是刺的模样实在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棘手感。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视频流露出去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但这番解释反而让沈曼云火上浇油，她直起身子，心底的火气又一下冲了上来:“那我问你，你跟人求婚之前有征得你父母的意愿吗？我同意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吗？”

季宸宁拧了拧眉，但求婚之前没跟父母说的确是他理亏不对。

毕竟季氏是顶级豪门，南城的风向标，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便传出他求婚的消息，还让父母在新闻上得知，的确他心有愧疚。

“妈，您说话别这么冲嘛。”季疏雨一看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了不是……”

“你闭嘴。”沈曼云转头冷着脸让女儿闭嘴，没领半分情。

季疏雨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季宸宁顿了顿才又开口:“妈，我知道您不喜欢心心，但我已经确定了她就是我要携手度过一生的那个人，我爱她这件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喜恶而改变。”

一扇房门并不足以遮住里面的声音，听到这句话，门外的程稚心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嘴唇嗫喏了几下后，眼底有水光闪烁。

她没有想到，即使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季宸宁也寸步不让。

这份爱意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同时却也满足了她对爱情的安全感。

沈曼云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地瞧了瞧儿子的眉眼后发觉他没有在开玩笑，便冷笑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那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是要我这个妈还是要那个女人！”

靠着墙的程稚心瞳孔一缩，心里顿时有些难过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曼云居然会厌恶她到这个地步，宁可逼着自己儿子下决定也不想让她进门。

季疏雨见自己母亲动了真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无奈之下看向坐在沙发里的爸爸。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哥哥居然也有一天要面对“我和你媳妇儿掉河里你救谁”这种问题。

季北城也不能再稳坐泰山，一向通情达理的妻子如今竟然也学那些市井妇人逼迫儿子，可见她心里执念有多深。

男人从沙发上起来:“你非要这么极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这件事就不能好好说！”沈曼云转头看向自己丈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站在那个女人一边，现在也想逼迫我接受她，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她目光转向季宸宁，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一个！”

季宸宁迎着母亲的目光，头一次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疲惫。

明明他只是想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但为什么偏偏阻挠他的却是他的亲人？

“妈。”男人情绪低沉了很多，“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什么非要我做出这种选择？”

沈曼云面色冷漠，不为所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还是她？”

季宸宁皱紧眉头:“心心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您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多偏见？”

沈曼云定睛瞧了他一会儿，心里渐渐地冷却下来，凉成一片。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养了个好儿子。既然你选择了她，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沈曼云便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因为身体还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刚一站稳便是一个踉跄，季宸宁急忙上前把人扶稳。

“妈！”季疏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惶惶不安地上前抱住沈曼云的胳膊，“妈您干什么啊，您病还没好全呢！”

她神情有些迷茫，如果早知道帮哥哥会让家里起这么大争执的话，那她当初就应该先劝哥哥再将求婚往后挪一挪才行。

“你真是胡闹！”季北城一脸的无奈，有些头疼任性起来的妻子，从儿子手中接过来后想把她重新抱到床上去。

“你放开我！”沈曼云一手扶住一旁的桌子，用力地推开了季北城，冷眼看向站着的季宸宁，“我儿子都不要我这个妈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季宸宁抿了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的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女声。

“她从来都没有不要您，对他来说爱情是爱情，永远都不可能取代亲情，就像我永远也不会取代您的位置一样。”

众人循声望去，程稚心站在门口。一手扶住门框，只穿着一件大衣的她看起来有些羸弱，但眼神却明亮有光泽。

季宸宁面色微微一变，快步过去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进了房门见过现在的沈曼云后，他才庆幸没能让程稚心跟进来，不然以沈曼云正在气头上的性子，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给一丝面子，更遑论程稚心。

现在进来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程稚心握了握他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轻轻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一开始不进来只是不想让沈曼云的怒气更高，但现在她怎么能放任季宸宁一个人来承受他母亲的诘问？明明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压力应当他们两个人一起背才对。

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数落入沈曼云的眼底，她心里一堵，瞥向程稚心的目光更冷了许多:“程小姐原来也来了。”

“季夫人。”程稚心松开恋人的手，上前两步走到沈曼云面前，“我很抱歉让您因为我和宸宁的事动怒，但我想说的是，宸宁从来都没有选择我，您是他的母亲，他怎么会不要您呢？只是在他看来，爱情和亲情两者都拥有并没有什么冲突罢了。”

“你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见到程稚心，沈曼云情绪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愈发地冰冷，“他都为了你跟我明目张胆地作对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也别来在我面前装好人，我知道你想进季家的门。”

程稚心沉默了下才又抿唇开口:“我知道您对我有偏见，但我想跟宸宁在一起和他是不是季家的人没有关系，只是想和他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也能像其他情侣那样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您觉得你这个要求过分吗？”

沈曼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讽刺一笑，她扶着桌子在床上慢慢地坐了下来，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程稚心心底微微一松，又有些诧异沈曼云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说话。

而很快，眼前这位看似言笑晏晏的贵夫人便给了她致命一击。

“毕竟当初璟然带你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程稚心神情一僵，整个人都再也不复方才的温柔淡然，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枝条突然被剪了下来。

沈曼云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觉得有些好笑:“程小姐，你现在来我面前装什么样子。是突然记起了还在医院里躺着的璟然吗？你在跟宸宁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把璟然置于何地吗？”

程稚心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承认自己是爱上了季宸宁，但这句话却唯独在这位母亲面前说不出口。毕竟在沈曼云看来，自己的小儿子为她付出了一切，如今她转头就与大儿子生死与共，这种人的确不配进她季家的门。

女孩垂头不语，季宸宁从后面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心疼。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沈曼云讥讽地看向她，“程小姐也就这一套本事了，装可怜将我两个儿子都耍得团团转，是我季家倒霉遇上了你。”

“妈！”季宸宁垂眸看了一眼恋人的面色，神情有些难看，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这要是别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早就被他给解决了，但对面是他母亲，他再怎么替恋人难受也无可奈何。

但偏偏这声“妈”却像是刺激到了沈曼云似的，她面色彻底地冷了下来，挺直的脊背衬托出她身为顶级豪门的当家女主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