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心跳了一下,但季璟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冲着人大发脾气,她就胆子大着又劝了一句:“季先生,您的身体必须得跟进治疗才行,我还是给您做一下检查吧……”
毕竟完不成每天的例行检查,她也会被责罚。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季璟然猛地将手从脸上拿下来,眼睛鼓起恶狠狠地看向护士,头微微抬起,声嘶力竭地冲她吼道。
护士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劝他,慌里慌张地推着推车离开,打算找医生过来劝劝人。
季璟然重新躺回床上,他眼神颓唐,头发凌乱,明明胸口的起伏表明了他是一个具有生命力的活人,但他却像是被抽走了一身的精气神一般。
接到消息后医生很快便匆匆赶来,他是季璟然的主治医生,也是国内在这方面领域最具有权威性的专家之一,能一直为季璟然做长期跟踪治疗,也是受季氏的拜托,他不好推辞。
医生皱眉进了病房,看见病床闭眼不动的青年后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去了一半,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二少,日常检查是对您身体治疗的关键部分,不能省略,还请您不要为难医护人员,每天配合治疗。”
他是医生,职责是救死扶伤,虽说这十几年来见惯了生死分离,但看到这种不配合治疗自暴自弃的病人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多少人每天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求生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渴望着能多活一天却没有机会,但有些人年纪轻轻却自甘堕落,视自己的身体为儿戏。
很显然,在医生看来,季璟然便是属于后者。
床上的青年勉强动了动,嘶哑着喉咙道:“我不想再接受治疗了,也不想见任何人,您先出去吧。”
医生不管怎么说都是大他几轮的长辈,季璟然还是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
“胡闹!”医生只当他仍然还接受不了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这件事,苦口婆心地劝说,“腿受伤了又不是不能生活,多少残疾人自强不息,你这么年轻,看开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以后未尝不能站起来,但如果现在不好好治疗的话,身体说不定会进一步恶化。”
医生不住地劝说,但季璟然依旧一脸冷漠,对他所说的话充耳不闻,让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请您出去吧,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季璟然再度开口,语气已经冷漠了很多。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还这么年轻,大好的时光还在后面,这个时候就放弃治疗太草率了,我就当你是开玩笑的,再给你点时间自己思考一下。”
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碰上在外面推着推车忐忑等待的护士后,摆了摆手:“先回去吧,我下午的时候再过来一趟,如果他还是不肯配合治疗的话,再给季家人打电话。”
直到病房门重新关闭上,季璟然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听着医生方才说的话,眼眸中蕴含着一抹嘲讽。
大好的时光还在后面?
他心爱的女孩离他远去,他的双腿落下残疾,就连家人也倒戈向了另一方,举世之大,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孤独过。
人活着无非是一个个信念支撑着,但随着真相一点点的揭露开,他所有的信念都已经破碎。
如今,他的大脑空虚得就如同一个漏水的杯子般,不管他人怎么劝,那些话对他而言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季璟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后他又睁开,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往一旁的轮椅上爬去。
为了他行动方便,轮椅就放在他身边,这会儿倒是给了他便利。
青年艰难地趴在了轮椅上大口喘气,他扶着轮椅两端又慢慢地爬了上去,一点一点地挪移着朝门口而去。
病房走廊里这会儿没什么人,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明晃晃的电子显示屏。季璟然坐在门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后,伸出手轻轻地将门上的锁旋转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外间病房的门被反锁住。
他垂下眼眸,扶着轮椅又慢慢地移回了病房中。
自己不配合治疗,恐怕下午还会有人继续到他面前来劝说,甚至给季家人打电话,但他灵魂深处有一股深深的疲惫,令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轮椅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轮椅最后停在了窗户前。
天气渐渐地冷了,外面常青的树木渲染上了几分暖橙的色彩,但季璟然看着那些垂在枝头被风吹得烁烁作响的叶子,只看出了无可奈何的孤寂和萧索。
秋天,并不是一个新生的季节,它是一个在无奈中挣扎着绝望的季度。
男人眼神幽幽,他伸出手试图将窗户给打开,却只推动了一小部分,空隙仅能供一只手穿梭其中。
半晌后他将手伸回来,继续盯着窗户外看。
护工下午来照常上班时,却发现病房的门打不开了。她使劲推了推,低头从玻璃小窗中望过去,看见了季璟然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可能是别人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关上了,不过既然主人家在外面,那也不用她多费事了。
护工敲了敲门,喊了一句:“季先生——”
病房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这会儿因为太安静,护工的声音一重浪潮接着一重浪潮地淹没过来。
季璟然终于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外面,护工忙指指门:“季先生,门锁住了,我进不来,您帮我开一下门可以吗?”
男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权当没听见似地又转过了头去。
护工一下子愣住了,她很清楚季璟然应当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充耳不闻——或者说完全把她无视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门锁上了。
这么说,这门很有可能是他自己锁上的?
护工吓了一跳,之前季疏雨来看季璟然,她还觉得季二少爷说不定今天心情会好一些,没想到这次竟是直接将门给反锁了。
她慌忙返身去找护士来开门,这万一要是人在里面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护士听说情况后立刻跑过来查看,在发现门的确从里面反锁住进不去后,六神无主地给医生去了电话。
没想到自己离开不久又出了幺蛾子,饶是医生脾气再好,再看在季家的面子上,季璟然的一系列所作所为也让他有些愤怒了。
“季二少。”他耐着性子朝里面喊话,“请您把门打开,您这样把自己关在里面实际上是一种最幼稚的行为。根本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
然而里面的人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仿佛丝毫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一般。
医生皱眉接着又喊:“您这样反锁住门有什么意思,不配合治疗,到最后受伤的还是您自己!”
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希冀里面的人可以想通,但令人失望的是,季璟然没有半点要回应的打算。
护士有些焦急:“医生,这下怎么办啊?”
这病人万一要出了什么事,他们医院百分之百跑不了责任,更不用说里面这位还是季氏的二少爷,这一尊大佛,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得罪不起的。
医生显然也有些头疼,他按了按太阳穴,看了一眼病房里男人的背影后,吩咐道:“打电话给家属,让他们自己过来劝。”
护士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转身回前台,从电脑里调出来了季璟然的资料以及陪护人的联系方式。
因为之前一直陪在医院里的是程稚心,值班的护士对她印象深刻,因此这会儿直接给她拨通了电话。
程稚心接到电话时,季宸宁正在给她热敷鸡蛋。
而在十几分钟之前,季疏雨便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家里,脚步不停地直接上了楼,小脸上也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自从她进门眼神便一直盯着她的程稚心终于忍不住询问:“疏雨,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她去了医院,这会儿神情沮丧地回来。必定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季疏雨没有看她,听见问话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慢慢地上了楼。
程稚心眼尖地瞧见她眼眶通红,一副明显哭过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更为担心起来。
但季疏雨不想说,她也不能作过多逼迫,于是只能将自己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的心情给按捺下来。
“宸宁。”瞧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程稚心收回目光,忧心忡忡地问,“你说疏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医院里璟然跟她说了什么?”
季宸宁皱了皱眉:“有可能,一会儿我问问她。”
“……还是别问了,疏雨明显不想说。”程稚心阻止他,想了一下后又道,“一会儿我去一趟医院看看,疏雨情绪低落地从那里回来,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她怕季宸宁会多想,又补充道:“我晚上便回来。”
“你去吧。”季宸宁将鸡蛋收回来,放进盆里,用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晚上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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