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模样，与兰妃几乎一模一样。

他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表情复杂。

“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异口同声打断了皇帝的犹豫，“臣等愿意替皇上割发谢罪。”

“诸位爱卿，你们……”皇帝在位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感动。

他叹息了许久。

这等善意。若是拂了，必定会令所有人寒心。

事到如今。他只能接受。

皇帝抽出长剑，将头发割下大半。

他拿着割掉的头发，“朕定将这头发保存好，时时刻刻提醒朕三省吾身。谨言慎行。”

众人不能带兵器进入皇宫，自然也无法割发。

他们只得行了大礼，高声齐呼“万岁”。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感慨万千。

“朕何德何能，能获得你们如此拥护……”

“重华。”陆觐双手拄着拐杖，面色异常清冷。

“你脱了帝冕和龙袍，已和普通人无异，不能再自称朕，若你想用皇帝的身份，必须重戴冠冕，重穿龙袍。”

皇帝的神色有些复杂。

“皇兄，割发代首。惩罚已然完成。”宜阳王进言道，“九皇子和兰妃的事已然告一段落，您还是重戴帝冕，重穿龙袍，立新皇的事，不急于一时。”

说到最后。宜阳王的声音低下来。

“这个局面，已是最优局面，皇兄，不要辜负了众人的心意。”

皇帝自然能听出宜阳王的话中话。

他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今日退位后，将老七立为新皇。

这个决定必定会掀起波澜，他已经决心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将不确定的因素铲除。即便会留下暴君的恶名。

如今这局面，是他未曾想到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东方璃神色如常。

他又看了看秦偃月。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默默对着皇帝竖起大拇指，用唇语道，“父皇加油。”

皇帝脸黑了黑。

今日这一切，想来是老七夫妇的手笔。

不管是陆觐出面揍人，还是逼迫着他偿命。以及老七他们出面请求，秦偃月恰逢其时提出“割发代首”等等。都是设计好了的。

这两口子，不想在这种时候接了这重担。故而设计了他。

胆子够肥！

“也罢。”皇帝张开手臂，“亚父，来吧。”

陆觐拿了龙袍，细心给皇帝穿好。

又拿了帝冕，重新戴回。

陆觐为皇帝穿戴整齐后，胡子翘得高高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听见的小声。“重华，今天我老人家牺牲太大了，我不管，你得给我送一车美酒。”

皇帝轻笑。“亚父放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陆觐退下去的同时，台下的呼声又起，震耳欲聋。

皇帝没有制止，他回到龙椅上，等待着众臣三叩九拜后，方才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刚才的事，已告一段落，请落座。”

说罢，冲着兰公公点了点头。

兰公公一甩拂尘，高声唱和，“开宴！”

霎时间，丝竹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