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站走走,陈童看了眼桌前的钟,指针形成一条分界线,6点整。
陈童吃了胃药就下楼找饭吃,一进厨房发现,发现换了个女厨师,桌上摆了盘梅菜扣肉,厨师还在颠勺,菠萝鸡在锅里翻滚,陶制盅壶内咕噜咕噜,熬着浓白的鱼汤,厨房内飘香四溢。
厨师一见她进来,礼貌地打招呼:“太太,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您稍等我一下。”
“嗯没事,我先吃。”
陈童自己勺了小碗米饭,坐下来,就着那盘菜,吃了几口饭,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想到如果胃疼加上手酸,岂不是直接把她送走算了,还是多扒了几口,吃了几块肉。
厨师陆陆续续上了两道,陈童也吃了点,又上楼回房间了,边走边大力回旋转动手臂,往阳台站了一会儿,路灯已经亮了,树叶遮遮掩掩剪碎了光影,路上空荡荡的,没见到路上有利时勋回来的身影,又看了会天空上的乌云,卷动着深灰,黑压压一片。
陈童愤愤地瞪着它,抬起那只泛酸的手指着天空,大喊了声:“有种你就给我下雨啊!”
术后后遗症,杀伤力太强,连脑子都秀逗了,喊完之后,陈童自己忍不住笑了。
阿香翻遍了三栋别墅的储物间,满头大汗,都没能找出个暖手宝来,空手而归。
厨师走出来问她,还需要把菜做完吗?原因是她还没做完,太太只吃了一点点,就结束晚餐了。
阿香让她算了,食材就放着吧。
端着那碗红糖姜茶上楼,想跟陈童说实在找不到,先喝碗红糖姜茶,也会舒服一些。
进门拐了个弯,没见到站着的人,只见陈童手臂搭在叠起来的枕头上,额前的头发微湿,就这样睡着了。
保姆一般是呆到晚饭后,收拾一下,就可以离开了,毕竟是度假,还是要给主人家留下充足的私人空间。
这会,晚上10点多,利时勋带着一身酒气进门,见到阿香还在,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先生,太太好像不大舒服。”阿香见利时勋一进门,急急忙忙上来解释,本来这个点,她应该不在这了,担心陈童的情况,在客厅等到现在。
“怎么没来电话?”利时勋沉下脸,语气十分不悦。
下午,阿香跟管家汇报,管家思量一下,例假这种小事情,不舒服很正常,利时勋在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还是没有打电话通知他,毕竟跟人谈工作,不好打扰。
阿香没有解释的机会。
利时勋一身酒气,顾不得会不会熏到陈童,疾步上楼,放缓脚步悄声进去。
只见床边叠着两个枕头,完全将陈童挡住了,走近一看,她低低得靠在枕头间,手就那样搭在上方,看起来并不是很舒服的睡姿。
利时勋不知道她这动作,是哪里不舒服,见到她敛着的眉头,清楚她睡得不安稳,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不烫,没发烧。
他松了口气。
屋外,在他前脚刚踏进家门后,压了一天的阴云,终于下起来漂泊大雨,水汽卷着窗纱进来,哒哒哒作响,偶有几声闷雷。
利时勋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往墙上的触控屏处,将空调调为静音气流,26度。
走进去洗手间,打了盆热水,拧干毛巾,撩开陈童额前黏糊的头发,慢慢地、轻轻地帮她擦了个脸。
缓缓地抬起她的手,将两个枕头拿下来,一个垫在她脖子后,撩起她脖颈间,闷得全是汗,头发也湿了不少。
又轻又柔的动作,还是将床上的人吵醒了。
陈童惊醒过来,眼神中带着未散的余悸,看着利时勋不说话。
她已经好久没梦见过五年前的事情了,睫毛还有点湿润。
“做噩梦了?哪里不舒服吗?”利时勋的声线和梦里的重叠,语气间尽是担忧,没有冷漠。
不见他还好,一见一听,极致温柔带哄的声音,瞬间可以让她红了眼眶。
有点迷迷糊糊,眼泪却从眼角掉下,消逝在枕头间。
利时勋一瞧她这样,揽腰将人扶起,抱在怀里,手一搭一搭地拍着她的后背。
陈童双手环上利时勋的脖颈,比任何时候抱得都要紧,手臂的发酸又开始了,她头斜靠在他宽大结实的肩膀上,真实的、温柔的,跟梦里那个冰冷的人完全不一样。
利时勋抬手一顿,对她突如起来的委屈,跟着心疼。
“一下午没见,谁欺负你了?”
利时勋半开着玩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撒娇地像一个小孩。
衬衫很薄,肩上滚烫的眼泪似乎带着灼人的疼,利时勋想看看她的脸,谁知她抱得那么紧。
然后闷闷地说了声:“你。”
陈童在瑞士第四年开始,就很少再梦到林达,再梦到那间残破不堪的水泥房,还有周围那些龇牙咧嘴,刚才的梦里窗外夏日蝉鸣,室内却寒冰万丈。
她站在公司大厅中央,人来人往,前方还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棱角分明,带着温和的微笑,迈着修长的腿,迎着她走来。
却熟视无睹,擦肩而过。
搂在怀里的是带着得逞笑意的林达,周围的人都低笑羡慕。
陈童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心疼得厉害,泪腺饱胀,嗓子酸涩,艰难地开口问:“为什么?”
利时勋撩拨着林达的秀发,抬眸见她,凌厉的眼神,穿透她说:
“是你不信我。”
陈童踉跄了一步,想要开口解释,但只能见着他和她的背影离开,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比以往梦境,更可怕的是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不再。
“那我错了,宝贝~可以原谅我吗?”利时勋咬着她的耳垂,吻得她很痒。
接触到耳边熟悉的酥/嘛感,陈童的意识逐渐从刚才的梦境中抽离。
她松了松手,盯着利时勋看,梦里怎么就那么坏呢,可能是这么久以来,事实真相自己摸清楚了,反倒是内心对他饱含愧疚,才开始做这种梦的。
“哪里不舒服?”利时勋额头抵着她的,吻了吻她的眼角,声音很柔软。
“手酸,刺骨的酸。”陈童的声音很轻,很无奈。
一句话,让利时勋心里酸成一片。
陈童看着他低着头,垂着眼,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只见他眉宇间拧成川字,而后轻轻地捏住她的尾指,问:“这?”
动作太轻,陈童要不是看见他的动作,都没能感受到他的触碰,下意识地将手缩回去,放在被子里。
利时勋被她突然的动作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眸,认真地像要看穿她,陈童微微一惊,故作轻松地调转目光,抬起右手指着左肩膀一直往下,笑笑说:“从这到手,老毛病来了,简直可以当做天气预报。”
陈童猜他知道,又觉得他不知道,但更想他不知道,至少对于林达的态度还可以期待一下。
因为林达现在金光闪闪的,她不是很爽,甚至很失望,所以没有勇气说,青梅竹马加救命恩人的情谊,她宁愿不知道他的选择,也好过他开口帮她道歉,要她原谅。
所以,现在不打算说这个事
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不合时宜,利时勋也没打算现在问,抬头亲了亲她,说:“我帮你按按。”
陈童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即刻换了话题,嫌弃地推开准备坐在床边的人,用被子捂住鼻子说:
“利时勋,你好臭,又喝酒还那么浓的香水味。”
“我也觉得臭,天地可鉴,我没有碰那女人!”利时勋一本正经地解释,然后像意识到什么,眉眼弯弯地说:“哦~吃醋了对吗?”
陈童矢口否认:“哦,我可没问。”
室内弥漫着酒气夹杂着呛人的香水味,利时勋自己有轻微的洁癖,要不是刚着急她,就先洗完澡过来了。
这会,被陈童一说,利时勋觉得臭得慌,端着那盆水起身,走到洗手间旁的桌上,又折回来,脸上浮起一个坏笑,邀请她说:
“一起洗?”
陈童给他一个白眼,将枕头丢过去,“呀,你快去。”
利时勋也没躲开,接住后丢回床上,暧昧地回了句:“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人天天一堆黄色废料,架不住在这事情上的深入讨论,陈童容易脸红,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蒙着被子向后一倒,有人说话分散注意力,倒是好了很多。
利时勋看着蒙在被子里打滚的人,笑着说:
“唬你的,现在还欺负你,我可太禽兽了。”
陈童听见禽兽两字,将头从被子里漏出来,透口气,对于某人少有的自知之明很意外:“你也承认了?”
利时勋见她比刚才好了很多,黏住了脚步,就想再跟她说几句,又怕熏到她,靠在一米远的墙边说:“欺负了才承认,洗白白床上等我。”
“......"陈童又将被子盖上,不禁腹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帮你按摩。”
“你会?”
“别质疑你男人。”
开玩笑,混迹健身圈那么久的他,多多少少都会点专业按摩手法好嘛,就差考个证书来标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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