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深处，萤虫飞舞。

皎洁的月光从空中倾泻下来，犹如一道白练，向着浓密的森林冲刷下来，其过程中被随风舞动的树叶枝杈搅动得散乱，变得支配淋漓，只堪堪在地面上留下偶然的几个光斑。

顾苍往前窜了窜。

站到可以看清楚原貌的地方：这是一片离小溪很近的空地，支撑着一个帐篷，帐篷敞开着，一个男人保持着穿衣服的姿势，却是面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程优优缓缓地把手落下，她对面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则是呜咽着捂着半边脸蛋。

“程优优！”

郑飞突然大声呵斥，声音沉重严厉，十分愤怒，“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优优姐……飞哥……呜呜……”那女人小声地啜泣。

程优优转过身，面向郑飞，语气平淡：“我知道，我只是在打小三而已。”

“哦？你以什么资格？”郑飞开始冷笑，“真以为跟我妈攀上了关系，就能进我家的门？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妈的，给脸不要脸！”

“我觉得我挺好看的。”程优优一本正经道。

“呵呵。”

听到这样的话，连假装哭泣的那个女人也都停了下来，哑然地盯着程优优。

顾苍也是一头冷汗，虽然这种气氛自己不应该多想，但为啥听到程优优这句话，自己突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我真的挺好看，从小到大家里的人都说我好看。”程优优依旧一本正经地说话，“我不仅好看，我还很传统，是个好女人。”

“你特么疯了吧！”郑飞骂道，“疯了自己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去。”

“我没有疯，我只是在说事实……难不成你觉得你眼前的这个女人能跟我比？难不成，你上她的时候，她还是处？”程优优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嘲讽，“应该不是吧，但我是处，而且跟我睡过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便是拍戏，我也从来不拍床戏和吻戏……”

“那是你接不到戏。”

“或许吧，但至少目前来看，我说我长得好看，是个好女人，你是同意了？”

“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你以为今晚过后，我会给你好果子吃？我不给你接通告，谁特么会找你！”郑飞一把将凑到自己身边的女人推开，似乎程优优的话奏了效，让他对这个女人感到一丝厌恶。

“不，你不会的。”程优优晃动着手机，“你不会雪藏我，反而会娶我为妻，给我接很多的通告，将明星资源向我倾斜，全力将我捧红。”

郑飞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你录音了？”

程优优笑而不语。

暗中观察的顾苍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程优优这操作简直666啊！

哗啦！

郑飞突然站起来，疾步走到程优优身前，冷冷地注视着程优优，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过去，顺势把程优优的手机拿在自己手里：“呵呵，所以我说你太蠢了，真是脑……”

“我的手机和网络云同步，你该不会以为删了这里就没事了吧。”程优优轻轻揉动被打了耳光的脸蛋，“刚才忘了说，其实我不仅长得好看，传统贤惠，而且还挺聪明的，真的。”

郑飞气的浑身发抖，啪的一下把手机丢掉！

转身冲着身后的女人吼道：“走！”一边说着，一边甩身就往顾苍这边走。

唦唦！

速度很快，顾苍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撞见，吓得他差点跳起来，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其身后的女人也不敢耽搁，急忙跟上。

顾苍从大树后面爬出去，好在熊脸皮厚，就算尴尬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缓缓地爬到程优优不远处，蹲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程优优。

程优优对它视若罔闻。

一直扭着头看着郑飞和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只剩下满天萤火虫。

然后她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顾苍，清泪两行……

顾苍有些手足无措，安慰人这种活计，无论是人还是熊，他都不怎么擅长，当下只能默默无语地蹲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程优优流泪。

半晌，程优优突然开口道：“又是你，怎么我每次窘迫的时候总会遇见你？”

顾苍：“……”

我特喵的哪儿知道！

“你在这里，这么说秦伊人也在这里了？”一边说着，程优优一边四处看，却没有发现人影，便松了口气，“还好。”

顾苍眨眨眼：还好？

这个脑回路熊大爷怎么有点跟不上了？

“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程优优试探地伸出手，摸向顾苍的头。

顾苍扭头躲开，甩给她一个白眼——废话，我特喵的当然不会说出去，熊大爷压根儿就不会说人话好不！

“还在生气？”

“……”

“我虽然踹你，但我没有踹到你，反倒是你掐我……掐我胸，我这里到现在还青着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不敢跟郑飞睡觉，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喂，你这什么眼神儿？说好了我们两清了。”

顾苍撇嘴：呵呵！

“好吧，那你继续生气吧。”程优优身子向后倾斜，两只手臂撑在地上，仰头望天。

目光透过密匝的树叶枝杈，可以看到点点星光，混合在萤火虫的光泽之中，奇异瑰丽又动人心魄，仿佛拥有特殊的药效，可以安抚人的情绪。

顾苍和她静静地待着。

良久，远处传来簌簌的草动声，越来越近，秦伊人的声音传过来：“苍苍，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身材修长削瘦的秦伊人从林荫草丛中走出来，淡然地扫了一眼现场，目光在程优优身上停顿了片刻，最后落在顾苍身上。

顾苍活动着身子，迟疑地瞅了瞅程优优，然后向着秦伊人爬过去。

秦伊人蹲下来，伸手将顾苍身上沾染的灰土以及草屑掸掉，这才站起来，就要带着顾苍离开，只是在经过那棵大树的时候，蓦地转头，轻轻地，对着程优优说道：“晚安。”

程优优一怔，片刻后擦擦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点头也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