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常乐一有失误，各种什么‘技术不行’、‘学艺不精’、‘野路子’之类的怪话又来了。

可当他把东西放下来，准备好好跟对方分辨一番的时候，这三个老不羞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气得他是不要不要的。

常乐心中明白，这三位就是上次输了面子，想要把场面找回来，所以故意来找碴。

他们是闲，有的是时间陪自己玩，可是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呀。

照这么下去，自己的‘八门毒阵’要猴年马月才能弄出来？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会一直被动挨打就是了。

所以这天夜里他干脆停了炼丹，主动提着两壶灵酒，去找这三位老人家聊天去了。

左鳞三人见他到了炼丹的时候不炼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手中还提着娄酒，忍不住对视一眼，在心里暗暗发笑。

这小子终于过来服软了？

小样，你再狂呀，爷爷们还治不了你了！

左鳞一脸得色，阴阳怪气地调侃道：“常小子，怎么今夜不炼丹了？

是不是感觉最近手风不顺，想要换个良辰吉时再来开炉呀？”

“非也非也，手风不顺，当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祭拜之后才能开炉！”

“哈哈哈……”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几位前辈说笑了，这不上次与几位前辈发生了一点误会，经过师父的一番教诲，我已幡然醒悟。”常乐面不改色，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这不特意来给几位道个不是，也是算是改邪归正，顺便再来跟几位前辈学习一点正宗的丹道！”

左鳍听了心中一乐，口中却道：“这可不敢当，我们都是一些浅薄之人，哪里教得了常丹师这样的天纵奇才。”

“是呀，教不了，教不了。”左鲸也在一旁帮腔。

常乐只当没听见他们的话，又摸出几个酒碗，倒好灵酒，恭恭敬敬地递给三人。

“看来三位前辈还是嫌弃在下愚钝，也罢，不教就不教吧。

能有机会与三位前辈把酒言欢，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常乐先干为敬！”

左家三老一愣，心说：你不应该再坚持一下的吗？

有点摸不着常乐的套路，三人也不敢大意，生怕会再一次阴沟里翻船。

要说众女之中，最了解常乐性格的莫过于武冷霜了。

从常乐提着酒壶开始，她就知道他一定是憋着坏呢。

于是她偷偷给慕菁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动声色地靠近去偷听。

几碗灵酒下肚之后，双方也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这时候常乐突然叹道：“在下从小听着左家老祖的光辉事迹长大的，一直对左家心生向往。

怎奈自知资质太差，就算有幸得了老祖的亲自指点，以后的成就只怕也有限。一想到此，常乐心里就忍不住难过呀！”

这话不但夸了左家老祖，也夸了左家，正好搔在了三老的痒处。

左鳞笑道：“哈哈，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你虽然不那么聪慧，可我家老祖自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就算你是块顽石，若是有幸能让他老人家点拨一二，以后成就也不会太低，至少也会比外面那些野路子丹师要强上许多。”

左鳞、左鲸听了哈哈大笑。

大哥这话可太提气了。

只有武冷霜与慕菁在一旁暗自发笑。

常乐在哪学的炼丹，她们还能不知道吗？

还什么听着左家老祖的光辉事迹长大，在没遇到左师叔之前，他连听都没听过左家老祖的大名呢。

所以常乐一开口，她们就知道他定是又在挖坑。

果然，又听到常乐十分诚恳地问道：“三位前辈，像你们这些出身于左家的丹师，是不是平时压力会特别大？”

左鳍傲然道：“身为丹师，出身左家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但是想要守住这种荣耀可不容易。

我左家人才济济，当然会有不小的压力。

但是真正的丹师，要会化压力为动力，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会有今日之成就！”

左鳞、左鲸在一旁连连点头。

老二这话说得体面！

常乐亦点头，脸上适时露出敬佩的表情。

“佩服！佩服！”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问道：“常乐仍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像在下这种，直到十九岁才晋升到三品的丹师，在左家弟子之中，算不算是最差的那种，能不能入得老祖的法眼？”

左家三老脸上的笑容同时一滞，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就知道这小子没憋着什么好屁，原来是在这等着我们呢。

他之前的假意仰慕，实际上就是为了现在的炫耀。

十九岁的三品丹师当然是天才！

就算是左家老祖，也是二十五岁才晋升三品的。

当然这话他们不可能明讲。

“小子你有所不知。”左鲸故做淡然地说道，“我左家丹师与外面的丹师不同，根本不需要用品级来证明自己。

我家老祖最常跟我们讲的一句话就是：品级、名声、权势皆为丹道之累。

是以我左家丹师不过百岁，很少会去丹师楼提升品级，免得空有品级，却无真才实学，徒惹人笑话！”

左鳞左鳍齐齐在心中喝彩：三弟这话说得漂亮！

既解了当前之围，又狠狠地嘲讽了一把常乐。

常乐居然十分赞同地说道：“是呀，在下虽然取得过一次鉴丹大比与炼丹大比的优胜，也炼出过极品丹药，还与别人合作治好过一次丹毒之症，但是对自己的斤两仍然十分疑惑。

就怕会被别人说成空有品级，却无真才实学，真是头疼啊。”

左家三老听到他这么凡尔赛的话，真想一巴掌抽死他。

一般丹师就是达成了其中一种成就，也足够吹上一辈子的了。

才十九岁就达成了三种，口气还这么淡然，你怎么不去上天？！

可是他们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别看他们都是五品六品的高级丹师了，可除了也炼出过极品丹药之外，其他两种他们也没做到过。

这样聊天的结果，就是很容易把天给聊死。

接下来就有点冷场了。

左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来应对，只有把话题岔开：“其实丹道浩翰，有太多东西值得我们这些丹师去研究了。

过份追求这些，只会让我们的丹道停驻不前。

只有潜心研究丹道，争取走出一条前人也没走过的道路出来，才是真正的丹师荣耀！

像我家四弟独创的‘冷炼’之法，不用真火亦能炼丹，就连那些与老祖齐名的传奇丹师见了，也称赞不已。”

“哦，前辈说的可是这种？”常乐说着从纳戒中取出一粒‘白玉玄冰静心丹’来，“上次听左师叔提过一嘴，后来晚辈与小师妹还有师父就这么一试，果然炼出来了。还请前辈帮忙品鉴品鉴。”

嘶！

呆呆地看着这粒冒着森森寒气的丹药，左家三老都说不出话来了。

左老四潜心研究了两百多年，才琢磨出的‘冷炼’之法，整个左家也没几个人成功过，他居然听一点大概，就学会了！

自己都看了这么多次了，怎么一次也没成功过呢？

这少年这么邪门的吗？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武冷霜，嘴角上翘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而慕菁则更加不堪，小脸憋得通红，如果不是怕会让三老下不来台，只怕都要笑出声来了。

那日几人试得有多辛苦，她可是亲眼所见，可现在在常乐嘴里只是轻描淡写的随便一试，你说这得有多气人？

常乐实在是太坏了！

“常小子你很不错，虽然还没掌握‘冷炼’之法的精髓，但是能做到这点，也已经很不错了！”左鳞脸上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了。

左鳍、左鲸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好在常乐厚道，没有乘胜追击，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几人接下来的话题就正常多了，尽聊一些各地风土人情或一些与丹药灵药有关的趣事。

不知不觉，大家都多喝了几杯。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常乐最近炼制的毒丹上去了。

已经有点微醺的左鲸，轻蔑地说道：“小子，老夫看了你最近炼制的毒丹，毒性又不强，见效又慢，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哦，还请前辈指点。”

“哼，你把丹方弄那么复杂，却并没有改变丹药的毒性，无非还是红信之毒、鸩毒、乌头之毒这几种最普通的毒药，能毒得倒谁？”

左家三老可都是炼丹的行家，看过常乐几次炼丹，只要看到其中几味灵药，对他丹方中的原理自然是一看便知，所以左鳞这话说得非常自信。

可能是灵酒喝得多了点，常乐这时突然开始较真了。

“既然如此，前辈可敢试试在下炼制的毒丹？”

左家三老心中有点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中这小娃儿的奸计了。

毕竟这小娃儿还是有点邪门的。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逃避肯定不是不行的了，再怎么也不能堕了左家的威名。

左鳞应道：“试试便试试。不过先说好了，只限这几日你自己炼制出来的毒丹，可别拿什么奇丹来为难我们。”

“当然！”

常乐说完，就从纳戒里取出了十几只瓷瓶，整齐地摆在三老面前任他们检查。

这些都是他这几天里炼制出来，比较满意的丹药。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种，当然其中也有陈印试毒的功劳了。

左鳞表面上看起来浑不在意，其实心里却丝毫不敢大意。

为了不翻船，他还特意用真气悄悄把自己的酒劲给驱散了。

再看两个兄弟，也都同样如此。

这小娃儿邪门，炼制出的毒丹也很邪门呀。

之前还没注意，可现在一看，这十几只瓷瓶里的毒丹，居然颜色大小都差不多，让人难以分辩。

哼哼，仅凭这点就想难到老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常乐指着这些瓷瓶道：“前辈可以自己挑一种毒丹来尝尝。”

然后他又对一旁的左鳍与左鲸说道：“两位前辈也可帮忙一起参谋参谋。”

小子你很狂呀！

左鳍与左鲸齐齐冷笑了一声。

现在是丹师之间的正式切磋，其他人也不装了，纷纷围上来观看。

她们也很想知道，常乐鼓捣那么多天的毒丹，到底有何奥妙？

左鳞随手指了一个瓷瓶，却盯着常乐的双眼，说道：“就这个吧。”

“前辈请自取！”

常乐这摆明了是在避嫌，意思就是自己不动手，你们总不能说是我在捣鬼了吧。

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极为自信。

左鳞看了看瓷瓶，又看了看常乐，结果伸手拿起了另外一只瓷瓶。

“还是这个吧，老夫看它更顺眼些。”

说完他就倒了一粒出来，直接放进口中。

甜甜的，还有浓浓的香橙味道，一点也不像是毒丹，却更透着一丝邪气。

左鳞不敢大意，直接饮了一口灵酒，把毒丹送进了腹中。

因为是丹师之间的切磋，所以他并没有使用真气逼毒，而是任由毒性在自己身体里蔓延。

没过多久，他的头就开始有点发黑了。

一旁的左鳍只看了一眼，便一口道破：“乌头之毒！”

左鲸皱着眉头，他的判断本来也是乌头之毒，可是他又觉得常乐不可能出这么简单的题，其中必有蹊跷。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有所发现，然后极为肯定地说道：“不对，是鸩毒！”

可吃进丹药的左鳞又有不同的意见。

只见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们说得都不对，应该是红信之毒！”

颜陌愣住了，司薇也愣住了，武冷霜与慕菁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居然三个人三种答案。

左绮也是四品丹师，她也在仔细观察左鳞所中的毒，可她看了好一会，觉得三人似乎都有道理，难道？

“是不是乌头之毒与鸩毒，还有红信之毒混合在一起的混合毒！”

“不对！”

“非也！”

“绝计不是！”

她没想到，左家三老竟然一起反驳自己。

左绮这四品丹师有点水，在药理方面的见识远不及三人，所以才会说出这种最不可能的答案。

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刚才只是太过投入，所以才会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