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峰寨共有五位当家:大当家自是杨振明,二当家名叫陈天霸,臂力惊人,使一对八十斤重的铁锤,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三当家颜星寒与四当家颜悦曦是一对兄妹,武功平平却是无人敢轻易招惹,只因二人善使草药,要知道草药救人的时候叫药材,杀人的时候就叫做毒药了。五当家钱通,兵刃是一把金背大砍刀,等闲之人休想近其身。
颜氏兄妹的父亲颜百草,本是河南赫赫有名的郎中,五年前因为祖宅遭当地知县强占,一气之下便带着家人背井离乡,路过七峰山时被杨天南拉上寨子,坐上了第三把交椅,颜氏兄妹自幼跟随父亲学医,而颜悦曦更是青出于蓝。
白日里假扮夫妻开面摊的,便是易容改扮过的颜氏兄妹,兄长颜星寒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颇为英俊,妹妹颜悦曦也已快到了桃李年华,更是生得肤如凝脂肌如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女。
寻常蒙汗药如何能迷倒一贫道人这样的高手?因此其所中的迷药,乃是颜悦曦所调制的清风忘忧散,此药便如清风一般,无色无味,服用后便会昏沉睡去,犹如忘却了世间烦恼。
颜氏兄妹与昆仑派素无嫌隙,同一贫道人更无仇怨可言,只是今日乃是杨振明生辰,下山寻宝的兄妹俩,恰巧在小镇上看到了汗血宝马,也见识到了一贫道人在酒馆内显露的惊人身手,兄妹俩面面相觑之际,自知万万不敌,于是便想出了与那两个壮汉同样的计策:下药夺马。只是颜氏兄妹的本事自然要高明的多,得手后便将陆天行等人连同汗血马一起带上了七峰山,等候大当家发落。
此时的聚义厅,灯火通明,一片喜气洋洋之气,推杯换盏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大当家,我敬你一杯,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五当家钱通举杯道。
杨振明笑着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好,谢过钱大哥。”说完便与钱通共饮了一杯。
二当家陈天霸笑道:“振明,你可知星寒和悦曦为你备下了一份厚礼?”陈天霸是老寨主杨天南的结拜兄弟,这些年是看着杨振明与颜式兄妹等人长大的。
杨振明道:“哦?竟有此事。”说完转头问道:“不知是何宝贝?”
颜星寒笑道:“振明兄且猜猜看,猜错一次罚酒一杯。”
杨振明想了想,问道:“可是劫了一个大户?”
颜星寒拎着酒壶走到杨振明面前,为其甄满了酒,笑道:“杨大寨主,请吧。”
杨振明笑着点了点头,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而,随后杨振明又接连猜错了两次,自然也又被罚了两杯酒。
颜悦曦见状,不禁急道:“兄长,你就不要再为难振明哥了。”
颜星寒回首笑道:“怎么,还未过门便数落起自家大哥,帮衬着外人说话了?”
原来,在七峰山一起长大的几人彼此间感情甚笃,颜悦曦更是对英武不凡的少寨主暗生情愫,而杨振明对这个美丽聪慧的小妹妹,也是颇有好感。因此两年前,颜悦曦的父亲遂与老寨主杨天南为二人定下了亲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眼见还有不到半月便是大婚之日,老寨主杨天南却骤然病逝,杨振明需守孝三年,婚事不得已被搁置下来,谁知半年后,颜老先生竟也驾鹤西去,婚事只得再次被推迟。
三年丧期,如今只剩不到一年,颜星寒此时提及,不仅是在调侃妹妹,而且也是在提醒杨振明,不要忘记当年定下的婚事。
杨振明听后微笑不语,颜悦曦虽然身为山寨四当家,却毕竟也是个妙龄女子,在众人面前早已不禁面红过耳,垂首不语。
还是陈天霸出来解围道:“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来人,把汗血宝马牵到厅外!”
杨振明不由变了颜色,惊问道:“汗血宝马?”
颜星寒笑道:“不错,江湖上称你做银枪小罗成,可恐怕罗少保当年也没有振明兄你这般好的运气,能得到如此神骏的坐骑。”说完,便将夺马的经过简略说了,众草莽听了更是轰然叫好。
过不多时,两个小喽啰将汗血马牵至厅外,众人连忙走上前去,月光之下,只见宝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端的是神骏异常。
杨振明轻轻抚摸着汗血马柔顺的鬓毛,眼含笑意,不住点头,显然是颇为喜爱。
颜悦曦见了,更是感到欢喜,笑道:“振明哥何不骑上试试?”
杨振明笑道:“这险峰之上,如何能试得出脚力。”但却不愿拂了佳人美意,还是一跃上马,在聚义厅前踱来踱去。
颜悦曦又命小喽啰取过长枪,用力掷了过去。杨振明笑着接过,随手在马上抖了个枪花。
如水的月光下,只见杨振明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长枪在手,果然颇有冷面寒枪俏罗成的风采,一旁的颜悦曦,早已看得痴了。
众人一番称赞后,陆续回到厅中就坐。颜星寒道:“此马的主人,也被我等擒上了山,还请寨主发落。”
心情甚佳的杨振明笑问道:“依照寨中规矩,物主若非大奸大恶之人,贪官污吏之辈,且未伤及我寨中兄弟者,便只求财不害命,星寒兄弟又何必来请示我?”
颜星寒道:“寨主有所不知,这二人的身份非比寻常,一个是官府重金悬赏的昆仑派高手一贫道人,另一个则有着信王府的腰牌,据其年岁及样貌判断,应该便是前日里被掳走的信王府红人陆天行。”
听了这话,杨振明顿时收敛了笑容,缓缓点了点头,问道:“大家以为,这两个人该当如何处置?”
五当家钱通道:“官府中能有甚么好人,杀了便是;那一贫道人既然是汗血宝马的主人,若不就此除去,日后定会后患无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着便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杨振明不置可否,又问道:“叔父以为如何?”
二当家陈天霸在寨中屡立功勋,且又是老寨主的结义兄弟,因此杨振明也要尊称其一声‘叔父’,只见他抚了抚已有些花白的胡须,摇头道:“老夫以为不妥,毕竟信王也算是颇有贤名,这个陆天行,前日里又协助信王破了好几件惊天大案,而且并无甚么恶迹,如果就这么将他杀了,恐怕不大妥当;至于一贫道人,此人亦正亦邪,称不上是巨奸大恶,昆仑派与咱们七峰寨,向来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并非我等怕他昆仑派,只是实在没有必要因此便结下一个强敌。”
杨振明点了点头,道:“叔父言之有理。”随即又问道:“不过日后那老道必会得到汗血宝马在寨中的消息,若他上山讨马,不知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陈天霸道:“不错,寨主得到汗血宝马的消息,很快便会在江湖上传开。”说着微微一笑,反问道:“不过一贫道人凭甚么说,是七峰寨的人从他那里盗的马?”
杨振明若有所悟,问道:“叔父的意思是?”
陈天霸笑道:“夺他汗血宝马之人,是一对满脸麻子,丑陋不堪的夫妻,咱们七峰寨路见不平,将夫妻二人杀了,按江湖规矩,宝马自然也就归寨主所有。那老道若想讨要回去,就要靠他的本事了,难道咱们七峰寨中人,便都是好相与的么?”
杨振明颔首道:“叔父所言极是,振明懂了。”说完,转头问道:“星寒兄弟,一贫老道的药效还有多久?”
颜星寒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笑道:“恐怕没有两天两夜,这位道爷是醒不过来的。”
杨振明笑道:“如此便好,只是还要麻烦你再伪装成那摆面摊的小贩,将老道送至大同城里的客栈安放,等他醒了,店小二自会说与其知晓,到时候,便让名满天下的一贫道长,去找那满脸麻子的小贩报仇去吧。”
颜星寒拊掌道:“寨主此计甚妙,一会儿我便去安排。”
钱通拱手道:“大当家的,一贫道人放便放了,可那陆天行也要放么?要知官府屡屡攻我山寨,杀我弟兄,又能有甚么好人?”
杨振明正欲出言劝导,颜悦曦却已说道:“钱大哥息怒,方才叔父已说过,陆天行并非奸邪之人,若将他杀了,不免让七峰寨落下个滥杀无辜的恶名,而且今日是振明哥的生辰,还是不要见血光才好。”
见钱通还要再说些甚么,杨振明笑着摆了摆手,道:“钱大哥不必再多说,叔父和悦曦妹妹所言甚合我意,这件事无需再议,便这样定了。”
钱通尽管心中不服,却也只好拱手道:“是。”
杨振明笑道:“悦曦妹妹,人是你捉的,还要劳烦你将那陆天行送下山去。”
颜悦曦见心上人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心中更感欢喜,笑颜如花地应道:“是。”
欢宴过后,众人纷纷散去,钱通正欲起身离去,却见杨振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便重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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