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海盗们将陆天行等人的桅杆轰断后,竟然不再发炮,而是直过了船身,缓缓朝着货船驶来。
满琦拔出剑来砍断了几根栏杆,怒道:“这些混账东西,难道还想戏弄咱们不成!”当此生死关头,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竟然毫无惧意,陆天行见了,也不由暗感佩服。
海盗船在距货船三十丈外停了下来,又横过了船身,露出了四个黑黝黝的炮口。只听一人高声喊道:“对面船上的人听着,半柱香后,便要轰击你们的船尾了,不想死的,速速逃往船头!”
货船船尾的水手听了,慌忙逃向了船头,陆天行等人亦是面面相觑,一时间难以猜透敌人的用意。
果然,半柱香过后,对面海盗手中的令旗挥动,随后就传来了一阵震天响的炮声。
四枚实心炮弹几乎是不分先后地飞向了船尾,伴随着震耳欲聋地撞击声,船尾霎时间木屑横飞,尘土飞扬,剧烈的震动使得众人如风中芦苇般不住摇晃,用力抓住栏杆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站在船头的陆天行等人也不免弄了个灰头土脸,就连武功奇高的王胜望着几乎已化为齑粉的船尾,都不禁微微变色,被火炮的巨大威力所震慑,要知敌人的炮弹若再打向船头,任你武功再高,恐怕也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
“糟糕!进水了,船快要沉了!”一个水手指着不住进水的船身,惶急地叫道。
这时,方才呼喊的那海盗又高声叫道:“我们虎勇大王有令,只要尔等肯束手就擒,便可暂且饶过你们性命!尔等若肯投降,便将船帆抛进海里,否则,半柱香过后,人船俱毁!”
货船上的水手闻言,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掉在舱板上的船帆,但碍于王胜的威势,竟无一人胆敢上前。
满琦蹙眉问道:“这虎勇大王又是谁?”
陆天行道:“此人应该就是郑芝虎,与其兄郑芝龙感情甚笃,且又勇猛果敢,武艺过人,屡建战功,因此海盗们又尊称这二人为龙智虎勇大王。”
满琦惊讶无比的望着陆天行,问道:“公子一介读书人,为何竟会对这些海盗们了如指掌?”
陆天行强笑道:“在下虽是读书人,但却立志报效朝廷,为民除害,因此平日里便读了许多相关文献。”
一个水手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之情,跪在地上哀求道:“女侠,请您老人家开恩,准许我等投降吧。”此言一出,其余的水手也纷纷跪了下去,不住哀求。
满琦望了望逐渐下沉的货船,又看了看苦苦求告的众水手,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水手们大喜,道了声谢便七手八脚地上前将船帆抛进了海里,并高声叫道:“我们投降!我们愿意投降!”
满琦叹了口气,拔出兵刃来便要横剑自刎,一旁的王胜却闭上了双目,丝毫没有相救的意思。
陆天行大惊,慌忙上前抓住了剑刃,可却还是迟了半刻,锋锐的长剑已在满琦粉嫩的脖颈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满琦急道:“你为何要阻拦我,爱……我们家族,只有战死之人,没有被俘受辱之人。”
陆天行道:“不会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满琦指了指正乘着一艘小船向这边划来的四个海盗,急道:“回旋的余地?你是说诈降么?没用的,只要我们胆敢反抗,海盗们立即就会开炮轰船。”
陆天行紧紧地抓着剑刃,摇头道:“郑芝虎之所以现在仍不开炮轰船,自是对咱们有所图谋,请小姐相信我,在下自有方法保大家平安,并且绝不会让你受辱!”
满琦望着他面上坚毅的神色,终于松开了剑柄,可鲜血却从陆天行的指缝间不住滴落。
游秀妍心疼地望着陆天行,颜悦曦见了,忙跑过来为他止了血,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陆天行摇头道:“放心,没有大碍。”颜悦曦“嗯”了一声,为他包扎好后却不愿上前为满琦医治。
满琦颇感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公子两次舍身救我性命,满琦无以为报,却累得你受了伤。”
陆天行笑道:“些许小伤而已,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瞥眼望见海盗的快船已划到了十丈外,忙压低了声音道:“过会还要委屈小姐扮做我的内室,在下自有安排。”
满琦微一迟疑,还是颔首道:“好。”
陆天行点了点头,转头道:“颜姑娘,劳烦你为满姑娘……”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满琦就已摆手笑道:“些许小伤,就不必劳烦女神医了。白芷。”白芷闻言,连忙取出金疮药为自家小姐敷上。
这时,四个海盗已将船划到了货船的船尾,纵身一跃便轻轻巧巧地站在了船上,显是都身负着轻功。
陆天行走上前去,双手一摊,叹道:“来吧。”
随后,被点了穴道的陆天行等人就被带到了海盗船上,只见众人所处的这艘海沧船高达五、六丈,吃水约莫也有七八尺深,船上除了四门千斤佛朗机炮外,竟还悬挂着数十把火铳。
陆天行忍不住赞叹道:“此等精良的配备,恐怕就算是等闲的大明水师也无法与之相比。”
“啪啪啪”的拊掌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只听一人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这些火器,可着实花了我们兄弟俩不少银子。”
陆天行粗略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色彪悍,身型壮硕,赤着臂膀的身子已被晒成了古铜色,于是笑问道:“阁下应该就是名扬天下的虎勇大王郑芝虎了吧?”
那人走到陆天行身前,面上笑容一敛,冷冷道:“不错,我就是郑芝虎,你们又是何人?”
陆天行笑道:“在下乃是永平府的秀才陆文轩,余人都是我的妻妾和仆从。”
郑芝虎冷哼了一声,摇头道:“秀才?区区一个秀才的仆从,竟也能在瞬息之间杀我五十个弟兄么?”
王胜淡淡道:“人是我杀的,不关我家老爷和夫人的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芝虎点头道:“不错,是条好汉。”说着却拔出了短刀,走到满琦身边,冷笑道:“但听逃回来的人说,可是这女子下令要一个不留的,既然陆公子不愿说出真实身份,我便先拿你的女人开刀祭奠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好了!”说完,郑芝虎便举刀刺向了满琦。
陆天行急忙叫道:“且慢!”
短刀的刃尖,在距满琦胸前半寸处停了下来,郑芝虎冷冷道:“我最后再问一次,公子到底是何人。”
陆天行知道,自己若再故弄玄虚,不说出一些有分量的言语,满琦恐有性命之忧,当下微笑道:“在下是谁不重要,但我却有法子帮你兄弟俩击败洋人,打回澎湖列岛,重新夺回厦门,不知你意下如何?”
郑芝虎眼中精光一闪,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当真有法子能打败那些荷兰人,为我爹报仇?”
陆天行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方才所言,只是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明朝历史推断出来的:郑芝龙、郑芝虎所率领的海盗乃是东亚最强的海上势力,盘踞于厦门、台湾一带,在屡次击败大明海军后,更是曾数次肆无忌惮地劫掠福建、广东等地,而如今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竟然发生了偏差,这二人不知为何,竟一路向北地跑到了海上贸易远不如厦门一带的渤海,郑芝龙还成了甚么渤海王,那想来多半就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强敌,被人家给赶了出来,只是陆天行万万没有想到,二人的父亲郑士表竟然也在交战中丢了性命,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更有利于自己脱身了。
于是陆天行缓缓点了点头,反问道:“法子自然是有,不过以你们的实力,就算那些荷兰商船上装有火炮,恐怕也不是你们的对手,难道荷兰人竟派了皇家海军来?”
郑芝虎惊讶无比地问道:“想不到你竟知晓此事,不错,他们确是派了甚么皇家海军前来。”说到这里,郑芝虎用力一击掌,又恨又怕地骂道:“天杀的洋鬼子,他们不过才几十艘战舰,就击沉了我们将近两百艘船。”
陆天行笑道:“荷兰人被称作海上马车夫,确是有着过人之处,他们火力十足的夹板巨舰和进退如风的快速帆船都可堪称当世最强战船。”
尽管郑芝虎仍然不大相信,眼前的这个陆公子有把握能帮助自己兄弟俩杀回厦门为父报仇,但他却已对陆天行惊人的专业知识敬佩不已,因此立时客气了许多,拱手道:“原来那分为三层,装有近百门火炮的战船叫做夹板巨舰,那布满风帆的战船叫做快速帆船,在下受教了。”顿了顿,郑芝虎又问道:“只是不知陆公子有何良策,可否见告。”
陆天行正色道:“实不相瞒,法子,在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阁下并非渤海之主,恐怕做不了这个主,只有等我见到令兄后方可据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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