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杨振明虽然对容颜秀美、气质脱俗的颜悦曦略有情意,但由于她并不具备能够帮助自己的家世背景,所以杨振明便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直到通过钱通之口,得知了颜悦曦曾三次救过朝廷当红的权臣陆天行,而且颜氏兄妹还与其妻长寿公主结为了异性兄妹后,杨振明这才终于改变了主意:若能借助颜悦曦,攀附上陆天行这棵擎天巨树,以自己的能力,必能在山西快速地壮大实力,到了那时,进,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可以高举义旗,自立为王;退,则可选择为朝廷效力,建功立业。
颜星寒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寨主心中的鬼蜮伎俩,故而当杨振明殷切无比地提亲时,他便欣然应允了……
方一回到侯府的书房,陆天行就命晴雪掌灯,随即从怀中取出了骆养性的书信。
晴雪十分诧异地问道:“这封书信定然与赵老尚书的案子有关,少爷方才既然见到了赵家小姐,为何在水云间时却不取出,与她共阅呢?”
陆天行苦笑道:“今日你也见到骆府中人对咱们的态度了,既是如此,骆指挥使这封信里还能写着甚么好事不成?我又何必取出,徒增青瑶的烦恼?”
晴雪感叹道:“少爷对赵家小姐可真是好的没话说呢。”
陆天行无意中望见了晴雪眼中闪动的光芒,笑问道:“怎么,莫非,你羡慕青瑶?”
晴雪的俏脸霎时间就红了起来,连忙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此生能够侍奉在少爷左右,就已心满意足了,实是不敢再有甚么奢望。”
陆天行温言道:“傻丫头,放心,少爷会好好待你的。”
晴雪只感喜不自胜,一时实是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陆天行微微一笑,当下撕开信封,只见里面除了高邑典史王威与李三宝之妻陈氏的两份供词外,还有张字迹十分潦草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风云突变,侯爷珍重。
见少爷拿着字条发呆了许久,晴雪忍不住关切地轻声唤道:“少爷,少爷?”
陆天行这才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无妨,我没事。”
晴雪望着字条上的八个字,问道:“少爷,不知骆指挥使想要告诉您甚么?”
陆天行缓缓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大清楚,但骆指挥使今日曾入宫见过皇上,想来风云突变这几个字,与皇上不无关系吧,而且骆指挥使的字迹素来工整,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却潦草到让我无法分辨出是何人的笔体,想来定是骆指挥使刻意为之,可他为何要如此……”
晴雪自是无法解答陆天行心中的疑问,因此便乖巧地站在一旁,竭尽全力地守护着她的少爷。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刑部右侍郎胡世安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半个时辰前,吴大人便将赵南星押解回京,此时已关押在刑部大牢,微臣不知应当如何处置,还望陛下明示。”
刑部尚书乔允升闻言,狠狠地瞪了胡世安一眼,心道:此事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右侍郎来请示皇帝?
崇祯却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阮大铖上前一步,躬身道:“启奏陛下,赵南星久沐皇恩,却不思报效,不仅在浙江欺压官民,而且为了一己私欲,更是引发了高邑的民变,如此恶贼,还请陛下严惩。”
兵部左侍郎孙承宗冷笑道:“阮大人亦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如何能人云亦云,胡乱给人定罪?”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奏折,高举过顶,又道:“这是吴大人此番所查到的有关赵尚书在浙江行事的实情,托付微臣呈交御前,还请陛下过目。”
曹化淳见了,连忙上前接过,呈送给了皇帝。
崇祯看后,淡淡道:“虽说赵南星如此作为,乃是为了推行新政,但闹出人命,着实有失官民之和,任意赐予生员名额、更换官商,更是有损朝廷的颜面。”
站在朝堂上的无不是博闻强识之人,众臣清楚地记得:那日甫一听闻赵南星的案子时,皇帝的话里话外,对他可是极为维护的,甚至还说出了命人将其“请”回京的言语。
可这才没过多少时日,皇帝的口风怎么竟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折?因此朝臣们听了崇祯的这番话,无论是何党派,都不禁感到错愕万分。
都察院右都御使宋权趁机说道:“陛下所言极是,由此可见,赵南星当真是胆大妄为之至,那么高邑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兵部尚书洪承畴拱手问道:“宋大人,您这可是在效法南宋宰相秦桧诬告岳飞的莫须有之罪?”
秦桧结党营私、斥逐异己,屡兴大狱,更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名族英雄岳飞,至其惨死于风波亭,乃是千古罪人。听闻洪承畴将自己比作秦桧,而将赵南星喻为了岳飞,宋权又怎能不勃然大怒,当下戟指喝道:“洪承畴!你凭什么将本官比作秦桧!”
洪承畴微微一笑,拱手道:“本官只是就事论事,怎敢将宋大人比作人人唾骂的秦桧?只是即便赵尚书在浙江胆大妄为,难道说高邑之事就定是他所为么?这岂非与莫须有之罪毫无分别。”
宋权怒道:“如果不是赵南星的授意,赵家在高邑的管家仆从又怎会胆敢有恃无恐地以低价买地,拒绝按照新政缴纳税银,从而导致了民变的发生!”
听了这话,陆天行伸手入怀,刚要取出那两份证词来揭露所谓民变的真相,崇祯却已经站起身来,冷冷道:“宋爱卿言之有理,先前朕一念之仁,险些也被赵南星平素里虚假的忠心所蒙蔽,直到昨日听了骆养性的禀报后,方才知悉高邑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赵南星不无干系……”
骆养性既然对皇帝如此言说,为何还要将证词转交与我?还是骆养性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抑或是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想到这里,陆天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小皇帝为何定要为难赵南星,这个为了推行新政鞠躬尽瘁的老臣。
洪承畴闻言大急,当下便要上前进言,却忽敢手腕一痛,转眼看时,只见陆天行紧紧地拉住了自己,并在暗暗摇头示意。尽管洪承畴不明白陆天行为何要如此,但却还是退了回去。
唯陆天行马首是瞻的周延儒等人更是始终在观察着他的言行,见其做出这个举动,更是一言不发地垂首而立。
这时,崇祯已说道:“既是如此,今日便对赵南星进行三司会审,李文升,朕命你为主审,一有结果,立即进宫报知于朕。”
此言一出,朝臣们更是感到惊讶不已:从洪武十七年开始,但凡遇到重大、疑难案件时,均由三法司长官即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院左都御史会同审理,最后由皇帝亲自裁决,这便是三司会审。
众所周知,这三个负责审案的官员中,刑部尚书与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官职都是正二品的官职,只有大理寺卿官职最低,为正三品,因此主审官通常不是刑部尚书,便是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不过是个陪审罢了。
而如今的刑部尚书乔允升,乃是东林重臣,自然不适合再当主审官,然而群臣无人不知,左都御史程绍可是崇祯新晋提拔的亲信,可皇帝为何不让他做主审,而是选择了最近与曹化淳关系匪浅的大理寺卿李文升?这摆明了就是想把赵南星往死里整啊!
孙承宗明白,乔允升身在局中不便开口,因此急忙躬身道:“启奏陛下,若由李大人担任主审,恐怕有违常例……”
谁知,不待他说完,崇祯就已冷冷地问道:“孙侍郎,莫非你是想替朕做主么?”
孙承宗大惊,连忙跪地道:“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崇祯淡淡道:“不敢便好,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言,起来吧。”
洪承畴不由暗感焦急,当下轻轻地碰了碰身旁的陆天行,不料,他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洪承畴无奈,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见无人再敢进言,崇祯不禁微感自得,正要吩咐退朝,谁知却忽闻有人言道:“启奏陛下,微臣有本要奏。”崇祯定睛看去,只见出言之人竟是站在群臣末尾的顺天府尹孙传庭。
崇祯皱眉问道:“不知孙爱卿有何事要启奏?”
孙传庭躬身道:“启禀陛下,微臣前日里曾赶赴高邑暗访,查得赵家低价购买土地、不按新政缴税与民变之事都另有隐情。”
旁人听了这话也还罢了,与其相交莫逆的洪承畴立时便为他捏了一把汗,要知孙传庭明里向朝廷告假,暗里却跑到高邑为赵家翻案,本就有罪,皇帝能够得过且过,不来降罪,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他却如何能在朝堂上公然将此事挑明?
陆天行爱惜孙传庭的才干,不愿让他牵连进来,于是板起脸来斥道:“孙大人!高邑之事圣上早已交由骆指挥使全权查办,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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